“我心里有数,自己家的人我还能害他吗。”祁培生不耐烦的开口,随即长出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
宗林微微一怔,回过头看向郑楚轩,后者默默的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纪越在近一小时后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心理测试题目量大且繁复,纪越在高压之下很难保持以往的沉着冷静去应对题目,更难掩盖自己如今的心理情况。他将厚厚一叠测试纸递给守在一旁的助理时指尖都有些颤抖。纪越的手掌在裤缝处蹭去湿汗,跟着助理来到了祁培生他们所在的房间。
祁培生原本是愠怒的,即使他自己不觉同时也刻意隐藏,但他实在是气度不凡,一点情绪低压也是气场强劲,让人望而生畏。纪越下意识的脚步一顿,被祁培生看在眼里,他敲了敲自己身边的位置,种种不快的情绪演变成复杂的无奈:“过来。”
纪越听话的坐到了双人沙发空余的位置,双手拘谨的落在自己的膝盖上,规矩极了。然而只有纪越自己知晓,他看着那一沓厚厚的试卷被转交到宗林手中,仿佛自己的一条命也跟着悬在了半空,被捆在了断头台,只等宗林一声令下,横刀斩下他就身首异处。
但下一刻,却是他放在膝上的手被祁培生扯了过去,纪越一时间睁大了眼睛,他以往很少在人前与祁培生有太过亲密的行为,这时候胸腔里不安分的心脏被提溜起来,慌张感倒是压过了恐惧,祁培生将他的手拢在掌心,拍了拍他的手背,感叹起来:“怕什么。”
纪越就在这一瞬间很想哭,他眼眶红红想坦白说出一万个让自己害怕的东西,很长时间了,他一直陷在诚惶诚恐之中,过去是害怕贪心越界,最近是害怕他的病,他的不正常,他的痴心妄想被发现,他害怕成为被祁培生遗弃的对象,然后永远的消失在祁培生的世界里。
纪越在来医院的这一路,为自己设想了无数条咬牙前进的路,皆是荆棘坎坷,险阻崎岖,等待着无数大张着尖牙的厉鬼,一口将他撕扯成碎片吞吃入腹,而他自我安慰一般设想的唯一一条可以抵达终点的路,也因太过美好虚幻,饶是纪越绞尽脑汁也无法把高高在上的祁培生的加入其中。
这时候纪越觉得自己在祁培生不以为意的语句里仿佛得了一身铠甲,虽不足以抵抗前方险境,但他已身披铠甲,又怎么能做一个逃兵。
他想为了祁培生活下去,却又因为祁培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纪越想,怎么爱与不爱,都让我好疼。
纪越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委屈早就从眼睛里溢了出来,祁培生看在眼里,这时候也不由得回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纪越跟多年前的那个大学生没有变化,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当年那个虽然紧张却仍旧光彩夺人的小越身上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只剩下眼睛里的光亮从始至终都追着自己。
第25章
祁培生不由得低下头,轻轻柔柔的在纪越唇上印下一个吻,这是一个与**全然无关的吻,像是感慨,像是鼓励,又多了几分安慰,而后祁培生伸出手把有些发愣的纪越揽在怀里,胳膊搂着纪越一边摩挲着他的手臂。纪越轻颤起来,蜷缩在祁培生的怀抱之中,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屋子里其他人的反应。
屋子里除他和祁培生外,宗林目不斜视专注于分析病情,并没有注意到祁培生的动作,而郑楚轩早已见怪不怪。
片刻,宗林转过头来,拉了一把椅子到沙发前面,纪越心中忐忑,坐直了身体,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罪人。
祁培生也微微坐直了身体,手掌还覆在纪越的后背上,做着无言的支撑。
宗林先是看了祁培生一眼,而后才微微低下头,柔声开口:“纪先生,不用太紧张,我看了你的心理评估,结合身体检查的结果并不算太严重,不要有负担,只要你配合治疗,一定能痊愈。”
纪越抿着下唇,闻言还有些愣神,嘴唇微张,有些颤抖:“……我是生病了。”
“是,你的情绪和身体反应都是有原因的,不是你的错,现在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好吗?”宗林极有耐心的开口。
“……好。”纪越应下,却显而易见的又紧张起来,祁培生这时候将他蜷缩的手指掰开来,低声道:“宗院长问什么,你照实说便是,不怕。”
纪越乖顺的点了点头,看向宗林,眼神还有些怯生生的,饶是见多了敏感脆弱的患者,宗林还是觉着心里发软,这位纪先生,确实是生的好看,苍白的脸色有一种病态的柔美。
“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开始情绪低落的?我有听说你父亲的事,是两周前吗?”
纪越摇了摇头,几乎是咬着一点舌尖才勉强道:“不是,是……大概……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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