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轩将所有事串联在一起,才惊觉他自诩洞察秋毫,但有些事这么多年还是忽略了。比起被祁培生允许住在了山上,纪越更厉害的地方是他让祁培生觉得那不再是一片引以为傲的高级别墅区,祁培生曾经也像国外的富豪们热衷于社交,把家弄的也跟个公共娱乐场所一般随时准备接待来访的客人,布满价格高昂的新奇设备,随时准备好向到访者炫耀。但他如今的家几乎可以说低调朴素了,他逐渐变得越来越看重私密,偶有客人到访他也热情接待,但再也别设想他会像从前那样在家里开个party然后邀请各方好友前来一聚。山间G形字母底下的豪宅,对所有张着好奇的双目想要探秘的人紧闭了大门,成为了一个只对数人开放大门的广生集团董事长的家。
“祁董……”郑楚轩情不自禁开口,试图劝一劝自己老板。
祁培生却只是转过身舔了舔下唇,随即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间眯了眯眼睛:“没事,你回去吧,我今天在公司住一夜。”
回过头,祁培生仍然站在落地窗前,他闭了闭眼,真真切切想起八年前纪越第一次来见他的模样。
那时候祁培生不过三十出头,早就玩够了,便另辟蹊径,自作聪明的换了种玩法。
不过是多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培养协议,遮盖了丑陋的欲望和交易真相,实则纪越与他曾经包下的那些和秦向明相似的明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如今,哪怕是四十岁的祁培生,也没有当初的自以为是,觉得能轻易掌控一个人的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寂静无声的夜里,“啧,真是庄赔本买卖。”祁培生自言自语般感叹道。
第27章
这一天精神压力太大,纪越疲惫不堪,吃了药后睡得很早,他以为他可能会失眠睁眼到天亮,但纪越确确实实睡着了,只是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
纪越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之中只要适应了环境,借着月色也能看清周围。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纪越有些愣神,而后才恍然明白自己是在哪儿。
随即昨日种种浮现在脑海中,令纪越一时间仿佛被拽到了高空中四方拉扯,可他却迟迟未感觉到熟悉的紧张和恐惧,种种情绪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回音,药物让他对痛苦的感知减少,陷入了一种新的虚无感中。他不觉痛苦,只觉疲惫,像陷进沼泽,也不想徒劳的挣扎。
纪越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这心头空荡荡的感觉是否就是治愈过程。如果是,倒是比他想象中好过。
但他并不相信自己能痊愈,纪越对此很清楚,他的病源头并不是生活中突然的意外打击,而是长时间的情感压抑和失望情绪,想要对症下药便要找到他的病根,那是痴心妄想。他睁开了眼睛,又想痊愈与否并不重要,他的生活已经变的毫无意义,即使病好了,快乐起来也毫无意义。
纪越难以自控的想到祁培生,他克制着不去想祁培生是否会来看他,不想承担一丁点因为希望而要承担的失望情绪。
纪越抱住了膝盖,把头埋在了胳膊里,祁培生把他留在了这里,说等他好了就能回去的话兴许只是安慰,纪越不敢当真,他之前上网看资料的时候确实看过痊愈的病人,但更多的是始终未能痊愈、一次次反复发作仍在苦痛中煎熬不止的同命人,受损的细胞残骸遗留在身体里,找寻着脆弱的弱点蠢蠢欲动。
纪越想,如果治不好,他就回不去了。
一直呆在这里啊,他想起来他与这个社会根本没有除祁培生以外的任何联系,没有人会试图找他,而一直在这里的话治疗费用会有多少呢?
哦……纪越这才反应过来,对祁先生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算的了什么,他根本不在乎吧。纪越想自己只是一个需要被淘汰的情人,很快就会有人填补上他的空白。
少了生理上应激的痛苦,他的确变得更冷静,却也更悲观,更绝望。
祁培生第二天就踏上了前往A国的飞机,接下来的一周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天上飞,等到回到浦市已经过去了十天,一落地还在用手机继续和A国那边的电话会议,车流拥堵,祁培生比了个手势,副驾驶的郑楚轩了然的吩咐司机转道开往宗林医院。
“您来了。”宗林见到祁培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祁培生着急道。
宗林调开了纪越这几日的观察记录,将一份复印文件递给祁培生,道:“现在还算稳定,前几天伴随药物副作用他有一些身体反应,情绪遗也有点低迷。但您别急,我找您来,是因为另一件事,必须得跟您当面说。”宗林顿了顿,见祁培生看文件的脸色算不得太好,试探性的开口接道:“其实纪先生的病理反应比我诊断的结果要严重,最初的评估问卷就表现出这一点,那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甚至在诊断的时候都有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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