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越闭上眼,小心翼翼的靠着祁培生的方向蹭了蹭,他仿佛被托住,终于停止了无止境的下坠。先生真好,他想。
药物作用下,即使在祁培生身旁的纪越第二天一早依然醒的很早,他贪婪的睁着眼盯着仍在睡梦中的祁培生,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直到手机的闹钟响起,祁培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按掉手机睁开了眼。
“醒了啊。”祁培生声音有些沙哑。
“嗯。”纪越应了一声,看着祁培生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而后起身坐了起来。
“过会儿我去公司,一道送你回医院。”祁培生开口道。
“哦。”纪越点了点头,眼里的光像是快燃尽的蜡烛,忽明忽暗,而后骤然灭了下去,这一回去,不知道下次见祁培生又是什么时候了。
纪越一条腿悬在床边,回过神来的时候祁培生都已经洗漱完了,见纪越有些晃神,祁培生一边系衬衣扣子一边摸了摸纪越的脸颊,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给纪越喂下了今天份的安定药:“晚上如果提早忙完,我就去医院看你,跟你一起吃晚餐。”
“……好。”
纪越一怔,随后露出了一个虽然拘谨却真实的浅笑,他本就长相出众,又因为生病有一种病态的脆弱,像一件价格高昂的古董瓷器,于是祁培生更加心软了,他揉了揉纪越的头发:“去吧,去洗洗,下楼吃饭。”
说是送,祁培生真的亲自送纪越回了病房,纪越扒在窗户边,看着黑色的汽车掉头离开,他眨了眨眼睛,仍然站在窗边,良久,直到宗林过来查房,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昨天回去过后感觉怎么样?”宗林坐在沙发上问道。
“挺好的。”纪越轻声开口,顿了顿,他抬起头,犹豫的问道:“是您……让祁董来的吗?”
纪越并不傻,自己的身体感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吃药能稳定情绪,却改变不了他的心情。而祁培生的忙碌纪越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当权者从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决定把自己留在医院治疗,即使会过来探望,但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宗林微微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感叹祁培生的行事风格太冷硬,还是纪越的敏感了。他点了点头,解释起来:“是我,不过你也不要多想,你这个病还是需要熟悉的人在身边陪伴的,你心里踏实了,才能好的快,虽然让你呆在医院里是祁董的意思,但原因是他太忙,没有时间照顾你,觉得留你在这里他才踏实,并不是说他不在乎你。所以我跟他以医生的角度谈了一下,他听说了以后,很自然就同意了。”
纪越闻言垂下头,食指和拇指勾住了另一只手的拇指,若有所思,良久,宗林才听见他开口:“谢谢您,我很高兴。”
第31章
祁培生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日,当真每天晚上都会到医院来陪纪越待一会儿,甚至有一日提早过来,吃完饭又把纪越领回了家。
纪越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等待上,他沉默寡言,安静不语,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广场,是否有熟悉的黑色车子开进来。
他不再想是否能拥有祁培生这样复杂而又遥不可及的问题,每日能同祁培生待一会儿,纪越就感到知足。
只是他偶尔会想,治好自己对于祁培生来说是不是真的如此重要,以至于祁培生已经忙碌至此,还要每天抽空过来。
但不论他怎么想的,纪越都无力干预,他已经在很多事情上令祁培生失望,这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能起码在生病这件事上成就祁培生的期许,尽快好起来。
祁培生不在的时候,纪越通常像这样胡思乱想一会,很容易就挨到中午,然后祁培生安排的小灶饭菜就会送上来,下午的等待要漫长许多,因为不知道终点在什么时候,纪越不知道今天祁培生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他在这个时候才会觉得难熬。
他克制着避开很多与祁培生有关的情感禁区,假造出来一个梦幻的、完美的情境,沉浸其中,祁培生填补了死亡的巨大空洞,纪越每日仿佛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海面,随波逐流,如梦似幻。
但今天,直到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楼下的路灯映到窗户上,祁培生也没有来。
护工把饭菜送上楼的时候,纪越还盯着窗外,他连灯都没开,静静地呆在窗边,像是一没生气的摆件。
“纪先生,吃饭了。”
护工按开了灯,纪越闻声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见是护工,病房的门仍然紧闭,并没有人突然出现走进来。
“……哦。”纪越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应了下来,转过头拿起碗筷,他心跳一下子变得很快,强烈的不安冲破了压抑的防线,在胸口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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