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成神色平和,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了方向盘。
嘴唇放松,嘴角微微带笑。
优雅自若,从容自如。
完全想不出这张嘴唇里刚刚还爆出过那样一句粗俗下流的话。
他也没再看卫邵歌,也更没问对方意见,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等到车子穿梭而过,终于开到江岸边,无边无尽的白浪前赴后继拍打着堤岸,江风迎面吹来,吹的笑成身上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
谁被那么折腾都会起火,他又不是身体有毛病。
笑成熄了车子,放松靠在座椅上,又解开安全带,长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卫邵歌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听李元彬的意思,卫邵歌本来今天下午就有计划,还是和自己一起。看人醉成这样,他本来是想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了,睡一觉醒醒酒再说。只是今天是卫邵歌生日,这么着把人带回去肯定对方肯定不乐意。
一时想不起别的地方,就先拉对方过来吹吹风,结果卫邵歌倒是先睡着了。
这个点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也没有人专门来这里看风景,岸上也只有他们这一辆车。窗户已经被他摇了下来,遮阳网面也被收了起来,外面被江面反射得格外闪亮刺眼的阳光就和江风一并扑进了车子里。
笑成微微眯上眼,风和光从他的额头,眉毛,鼻梁,下巴上依次掠过,没进衣领深处。车厢里安静无声,外面也安静得没有一点多余得声响。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另一个人。
笑成完全闭上了眼睛,嘴角渐渐勾起一丝恬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觉得有点热,他睁眼把西服外套脱了下去,脖子上空荡荡的,也是早上要见景俊辰,才特意穿了正装,不然也没东西制住这家伙。
笑成瞥了睡着的那人一眼,又“哼”了一声,眼里却浮起些笑。
卫邵歌迫不得已平躺着,似乎睡得有点不舒服,这也难怪,他手腕还被笑成绑着,想翻身换一个姿势都不成。头侧着,偏向笑成的一边,嘴唇微微张开,浅浅呼吸着,脸颊上还残留着些嫣色,衬在淡麦色的皮肤上,竟还蛮好看。
笑成把西装外套扔到后面座椅上,又把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把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面。感觉整个人都舒泛了不少。
再看卫邵歌,就有点幸灾乐祸,心想让你闹。
他目光转了一圈,打量了一周车里。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后视镜上也干干净净,没挂什么平安符之类。挡风玻璃下面只有一个敞开的金属盒子,里面放了几个清口糖。这不禁让笑成想起卫邵歌的卧室,也是这样整洁到一尘不染,丝毫不像是这个年纪男生的卧室。
不过卫邵歌也本来就不是那些莽莽撞的大男生。
手指不小心碰了下,前面的储物抽屉自动弹开了。笑成伸手就想去合上。在那之前又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
不大的抽屉里,竟然被塞得满满,大多是a4大小的纸页,有的是打印的图片文字,有的是手写的字,一看就是卫邵歌的笔迹,参差不齐叠在一起。倒不像是对方的风格了。笑成大概扫了一眼,都是许多医学专有名词。而那一沓纸页最上面则压着的一本书,背扣着,看不见书名。
笑成手指一顿,终究还是好奇,把书翻过去看了眼封面——
《爱的艺术》
艾瑞克·弗洛姆
弗洛姆?
笑成心里讶然,他对精神分析了解不多,但也听过这个名字,粗略知道他的理论。
而李元彬跟他说过的,关于卫邵歌心理问题的话一下子回想起来。
这让他他忍不住拿了出来,随意翻看。
轻松的神色渐渐消失——
“人拥有理智;人是生命,一种意识到自我存在的生命。人意识到自己,他人,人的过去和发展前途的可能性。人对他的单一存在的觉悟,对他短暂生命的觉悟,人意识到身不由己,死的必然,人知道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意识到面对社会和自然的威力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对人来说最大的需要就是克服他的孤独感和摆脱孤独的监禁,但人永远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克服这种孤独感?[1]”
这些话下面被用红色的笔划了出来,页白的地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随意一翻就翻到了这一页,书页上已经有了折痕,看得出有人经常阅览。
他又翻了翻,又看到样两段被黑色笔特意划出来的话——
“有创造性的人对“给”的理解完全不同。他们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使我充满了欢乐。我感觉到自己生气勃勃,因而欣喜万分。“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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