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忽然冷淡地问了句:“那天为什么想跳崖?”
程迦站起身了,问:“哪天?”
“山谷上。”彭野嗓子很沉,和着呼啸的风声,听着没有任何感qíng,“你为什么想跳崖?”
“我没想跳。”
彭野又问:“为什么用刀割自己的脖子?”
“你说什么?”
“疯子的确打了你,踢了你,也掐了你。但我问过他,他在你脖子上割第一刀后,你赤手抢下了他的刀,他被你吓跑了。……程迦,后来你脖子上多余的伤,是从哪儿来的?”
烈日当头,程迦站在原地,没动。
huáng沙从半空中缓缓降下来。
“程迦。”
“什么?”
“以后别做这种事。”
程迦沉默,良久,道:“你也别再做这种事。”
“什么。”
她转身,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身,说:“咱们都别越线,行吗?”
彭野抿紧唇,喉结极轻地滚了一下,在隐忍。
“赶路吧,来不及了。”她仰头看他,问,“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彭野和程迦往茅糙棚子那儿走。
彭野表qíng平静,但显然不想和她说话。
程迦拍拍鼻子上的灰,往彭野身边靠近一步,低声问:“相机不是被拿走了吗?为什么还是有人追杀我?”
彭野语气有些冷淡,说:“我们想错了。”
“想错什么了?”
“林丽遇到的是普通的敲诈犯,不是黑狐的人。”
程迦抿抿唇,问:“这么说,只要给钱赎回林丽,相机就一并回来了?”
“嗯。”彭野应着,希望那群“被刮花了车的车主”没对相机动主意。
刚才那个人影在车上搜索了一阵,是在找相机。他们离开流风镇又返回,不知黑狐的人会不会发现蹊跷,从金伟那里问出什么。
如果黑狐没发现相机丢了,他和程迦这路过去,一路都是黑狐的目标。
如果黑狐发现相机丢了,他和程迦在路上是安全,可去到村里,就得和黑狐的人加一群敲诈犯抢相机。
日头更晒了。
到了凉棚,老大爷见两人回来,舒了口气,叹:“你们是不是惹着什么人了啊?”
彭野道:“偷东西的。”
程迦看向彭野手肘上的血渍,说:“你手伤了。”
彭野看一眼,没兴趣地冷淡道:“自己会好。”
老大爷给两人倒了水,说:“天太热,赶紧喝点儿吧。”
“谢谢。”程迦说,也不管那杯子粘着茶渍,水里飘着叶梗和灰尘,抬起来一饮而尽。
彭野找大爷要了个大瓶子,装了水带着。
程迦喝完水,问老大爷:“离这儿最近的镇子村子在哪儿啊,能找着车的。”
大爷说:“你们这都走到沙漠中心了,咱们村离这儿得走一个小时,只有木板车。要找车啊,最近的也只有木子村。”
是没办法找车了,程迦问:“这儿离木子村远吗?”
老大爷指了指:“那个沙漠,笔直,北边,七八十公里。”
木子村开车去要绕弯路,得走几个小时;如果步行,可以走直线,还是得好几个小时,但比开车慢不了多久。
程迦擦了擦头上脖子上的汗,扭头看彭野:“我们走吧。”
彭野不回应地起身,并没忘提着凉薯。
老大爷又问:“小兄弟,这蒲扇还要不?”
彭野扭头,盯着那扇子看了几秒,抿着唇上去,说:“要的。”
他拿过来,从程迦身后走过,一把拍在她头上。
蒲扇是破的,中间刚好卡在程迦头发上。
程迦:“……”
这人要是窝起火来,还真是让人头麻。
彭野带着程迦去车里找东西,下山坡时,程迦远眺一眼,烈日下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似乎能看见热气蒸腾。
气温很高,程迦还是得把自己捂严实,不然会被烈日烤伤。她胸前后背早已密密麻麻地冒汗了。
到了底下,程迦见到了她的车,撞得稀巴烂,正在冒烟,上边覆了一层沙。
彭野过去车边,先把程迦的药捡出来,又把早晨买的水找了出来。有一瓶破开,浇湿了几件t恤。
彭野拿出来,直接甩程迦头上,冷淡地说:“擦脸降降温。”
程迦摘下来擦脸和脖子,风一chuī,顿时一阵清凉。但这清凉很快被热气熏走。
程迦头上顶着蒲扇,湿t恤搭在脸上当防风罩。
彭野看她那样子,看了几秒,忽然极淡地哼笑一声。
程迦说:“你笑什么?”
彭野说:“丑。像村姑。”
程迦:“你平日里见的不都是村姑么?”
彭野没说话了,把残破的箱子拉出来,说:“jīng简着挑。”
没了车,在沙漠里跋涉,很多东西都不能要了。程迦把化妆品护肤品全扔了,衣服也都扔了,只留一套换洗的,雪地靴登山靴全扔。
高跟鞋也扔了,掉在彭野脚边。
彭野垂眸看着金色沙子上的黑色高跟鞋,抿紧唇。
程迦做爱时喜欢穿着高跟鞋。他一见这双鞋子,很多感觉就浮上来,比如她如玉的脚踝,蛇形的妖媚的纹身。
以及做爱过程中她的脚踢蹭着他的小腿,她的腿缠在他腰上时,鞋跟摩擦的痛感。
天气更热了,他口gān舌燥,嗓子冒烟。
还在想时,蹲在地上的程迦勾手把鞋子捞了回去。她把另一双徒步鞋给扔了。东西装进一个背包,彭野背在肩上,说:“走吧。”
走几步,他回头看看扔在地上的几双鞋,以备不时之需,把鞋带拆了下来。
沙丘软软绵绵,一踩一个陷,极耗体力。
程迦全身都是汗,脸上脖子上的湿t恤很快被蒸gān。
走了没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不对。
“彭野。”
“嗯?”
“我们不是在往北走。”
“嗯。”
程迦停下,不走了。
彭野回头,他戴着帽子,帽檐下一双黑而长的眼瞳微眯着,看着程迦。
“走啊。”他说。
“木子村在北边。”程迦说。
“太远了,你走不过去。”彭野说。
程迦抿起嘴唇,烈日照得她睁不开眼:“那你准备去哪儿?”
“去那老大爷的村子里看看。”
“他都说了,他们村子里只有牛车,一去一来2个小时,我们都可以走一半的路了。”
彭野说:“太热,你走不了。”
程迦:“我走得了。”
彭野:“要走也等太阳斜了,傍晚再走。”
“那群敲诈犯不等我们了呢?或者黑狐抢在前边了?”
“就再想办法。”
程迦:“等你想办法,我的相机都被人卖了。”
彭野淡淡道:“卖了也不值你拿命去换。”
无垠的金色沙漠里,两个同样穿着黑衣的人僵持着。
程迦:“我要找相机。”
彭野:“你看我会不会放你在正午走沙漠。”
程迦盯着他看,汗水迷了眼睛,她转身就往北方走。
“程迦。”彭野在背后喊她,她不听。
他跑步追上来,程迦拔腿就跑,可没几步就被彭野扯回去。
程迦深吸一口气,很冷静地劝他:“彭野,咱们各走各的,行吗?你现在管太多了,我不喜欢,也不需要你负任何责任。真的,那是我的相机,我管就成。”
这话把彭野刺激得冷了脸,他握紧她的手腕,往回拖。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程迦反抗,掰彭野的手。
彭野突然回身,抓住她的双手,把她转过来,摁趴在地上。
沙尘飞扬,扑了程迦一头的沙。
彭野骑在她背上,把她的手扣在背后,拔出鞋带把她手腕绑了起来。
程迦趴在沙丘上挣扎,全身扭来扭去:“彭野你发什么疯?”
彭野俯身贴住她的脑袋,冷笑一声:“别扭,别撩,小心我在这儿办了你。”
“你竟然用这种烂招!”
“对付你特别实用。”彭野绑好她的手腕,稍蹲起身,下手粗bào地把她正面翻转过来,她的头发在沙地上飞。
他从包里抽出绳子捆她的腰,捆得牢牢的。
程迦:“彭野你个狗日的!”
彭野站起身,俯视着胯下的女人,冷笑,
“我他妈不就被你日了么?”
☆、第37章 chapter37
r37
烈日当头,金色的沙丘绵延起伏,没有尽头。
热气像波涛一样涌动。
程迦双手被绑在背后,腰上拉着绳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沙漠里。
她像泡在开水里的鱼,走到哪儿都逃不过一片沸腾的热气。偶尔chuī来的风也是热的,身上的汗冒了又蒸发,蒸发了又冒。
她有时反抗不肯走,彭野在前边拉着绳子扯一扯,她又踉跄着走几步,慢慢前行。
她曾尝试过赖在地上不动,但彭野够狠心,拉着绳子在沙地上拖,拖她一身的沙。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程迦头晕眼花,有些无力地扭了扭腰,摇绳子。
彭野感应到了,回头看她:“怎么?”
程迦扭过身去,把背后的手给他看,说:“我不跑了,你给我解开。”
彭野哼笑一声,不为所动地转身走。程迦板着脸站在原地,过会儿被他一扯,继续前行。
程迦无奈地仰头望天,天蓝得让人发热,阳光刺眼,满世界都是金灿灿的。
彭野走了几步停下,把绳子缠在手上,说:“喝点儿水。”
程迦说:“我自己喝。”
彭野走过来,把瓶口对上她嘴边。程迦别过头去,不说话。
彭野盯着她脸看一会儿,一脸嫌弃:“你脸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抬手去摸,是汗出来的盐混着风沙。他大拇指揉揉,给她扑下来。
程迦后退:“要摸把绳子解开了摸。”
“那就不摸了。”彭野嗓音闲散,看一眼她gān枯的嘴唇,把水递到她嘴边,“喝水。”
她垂着眼皮瞥那瓶子一眼,说:“你给我把绳子解开,我自己喝。”
“不解。”彭野微微眯了眼,带着点儿警告,凉淡道,“你喝不喝?”
程迦抬起眼皮,也淡淡地骨气道:“不喝。”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几秒。
彭野突然笑出一声,很痞,道:“你不喝,我可就用嘴喂了。”
程迦:“下流。”
“你有脸说我下流?”彭野要笑不笑,“你说说,你见过比你下流的没?”
程迦:“没见过。”
他把水递给她。
她扭头。
“真不喝?”彭野挑起一边眉毛,带着笑意咬了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