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洵怔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纪淮旸过得最甜蜜的那段日子是穆宁远最难熬的日子。
“你这又是何苦呢?”蔺洵心里酸酸的,语音透着一种涩涩的感觉。
“我三十一岁了。”穆宁远说,“我不是孩子,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不会说出不负责任的话。”
“……”蔺洵的眼睛逐渐泛红,穆宁远的声音醇厚得如陈酿,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上,整整一年,她无数次被穆宁远打动,却无数次犹如乌guī一般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她没有勇气,不是没有勇气去爱,是没有勇气去伤害穆宁远。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穆宁远伸手覆盖在蔺洵握在伞柄上的手,两人共持一把大伞,“你害怕你会伤害我,但是洵洵,你为什么这么没有自信呢?你为什么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你会带给我快乐和幸福,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努力给我快乐和幸福呢?”
快乐和幸福,是她能够给他的吗?
“爸爸出事的那天,如果没有你,我会撑不下去,你不会知道你那些话对我来说起了多大的作用,在我后来的人生,每一次受人奚落,受人排挤,被人背叛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那些话,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可以浮现你的笑容。”穆宁远的声音依旧柔软,但柔软中带着越来越多的坚定,“洵洵,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你可以将幸福和快乐还给我,因为它们在你那里。”
“你将它们还给我,好不好?”
……
十月的时候,蔺洵和穆宁远低调地举行了婚礼,只请了双方关系亲密的亲眷和朋友,蔺洵的父亲在婚礼上落下了老泪,穆宁远牵着蔺洵的手很郑重地承诺自己会对蔺洵好一辈子的,蔺洵父亲感慨道:“我知道,宁远,你是个好孩子,和你父亲一样,是个很出色的男人,将洵洵jiāo给你我很放心。”
蔺洵给穆宁远的母亲敬茶的时候恭敬温顺地说:“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宁远的。”
罗雁微笑,笑容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心里五味俱全,对于这桩婚事,她开始的时候是qiáng烈反对的,天下父母心,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找一个真正合适的,她不求什么富贵人家,甚至也不求门当户对,但只需要对方女孩家世清白,可是蔺洵的状况,她是真的难以接受,所以起初她反对得很qiáng烈,但穆宁远的表现也没有半点的退步,时间久了她难过归难过,但天生的软心肠让她狠不下心看着儿子一个人cao手准备婚礼,她终归只有一个儿子,丈夫又早逝,她一直觉得亏欠儿子,而现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婚事她还没有祝福的话,他会很难受的,她很爱他,为了他,她真的是愿意退让和牺牲,所以她终于妥协,帮着他们筹办婚礼。
蔺洵不qiáng求罗雁对自己的态度,她对罗雁一直是感激的,在她印象里,罗雁是当年送她漂亮裙子,给她吃进口糖果和巧克力的亲切阿姨,她知道罗雁的心肠是很好的,现在对她态度冷冷的也不是罗雁的错,将心比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很能理解罗雁的想法。
这天贝贝穿的很漂亮,亲切地叫穆宁远“穆爸爸”。
这么久日子以来,穆宁远对贝贝的好已经让贝贝彻底喜欢和依赖上他了,她喜欢穆宁远给她读童话书,和穆宁远一起玩堆积木和拼图,赖着穆宁远去海洋公园,甚至偷偷对穆宁远撒娇要买妈妈不肯给她买的玩具。
“奶奶,我长大以后会照顾穆爸爸的。”贝贝对着罗雁奶声奶气道,她谨记蔺洵说的,长大后一定要对穆爸爸很好很好,给穆爸爸买吃的和穿的。
罗雁笑了笑,摸了摸贝贝的脑袋,贝贝这孩子很懂事,也不见外,一口一个奶奶,让她真的排斥不起来。
在对着宾客敬酒的时候,穆宁远帮着蔺洵推开了所有的酒,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老婆怀孕了,所以大家包涵一下。”
一句惊起众宾客的喧哗,大家楞了几秒后瞬间笑起来,有人夸张地起身捶着穆宁远的胸膛:“兄弟,你够有本事的啊!”
罗雁听见也是一愣,随即惊讶地反问:“宁远,真的?洵洵有了?”
蔺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其实她也是在前天去医院才检查出结果,本来想着结束婚礼后再告诉罗雁的,因为她始终有些紧张,所以穆宁远也很理解地说:“那就等婚礼结束后再说吧。”
罗雁确定蔺洵有孕后,明显激动又兴奋,立刻唠叨:“你们怎么瞒着我啊?都怀孕了怎么能穿高跟鞋呢?还有酒千万不能喝啊,你们怎么怎么胆子那么大,就瞒着我啊?”
“妈,我们就猜你会紧张,才瞒着你的。”穆宁远说,“她在我身边,不会摔跤的,酒也不会让她沾的。”
结果,婚礼更热闹了,关斯灵也抱着池小包过去祝福蔺洵,池小包在蔺洵的脸蛋上亲了一眼,稚气地说:“要幸福一辈子哟。”是麻麻教他的台词,他练习了好几遍,结果一句话让大家笑翻了天,因为池小包那么一颗小糯米团子说出这句话实在太违和了,很有笑果。
蔺洵却有些脸红,本来穆宁远和她商量是敬酒的时候借口说感冒了不能喝酒,没想到他竟然临时起意将真实qíng况说了出来,他们在婚前一直是规规矩矩的,穆宁远很绅士,也不会逾矩,两个月前的那天,他们去民政局领证,领完证彼此都很开心一起吃了晚餐,开了一瓶红酒,都怪那两瓶红酒作怪,两人都有些qíng动,很自然地发生了肌肤之亲,因为事前没有准备,所以没有做措施,没想到竟然一击即中了。
得知怀孕的那刻,蔺洵有些慌张,穆宁远第一时间跑到医院,握住她的手,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我要做爸爸了?!洵洵,你真棒!”而且不顾众人围观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两圈,她扑哧笑了出来,心里的惶恐和紧张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幸福。
众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却不知大堂门口站着的纪淮旸此刻心qíng却是跌入谷底。他是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一起来吃饭的,却被迎宾通知今天一楼的大堂在举行婚礼,吃饭要移步至二楼,他刚上楼梯,听到一群人在高呼“蔺洵你好美”,他猛地转身,眼睛落在了穿着白色婚纱的蔺洵身上,一时间震惊不已,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他定在那里,看了很久直到确定那个笑容灿烂如女孩的新娘正是蔺洵,心跳飞速,胸口憋得慌,连扶着旋梯的手都微微发颤。
蔺洵,竟然要嫁人了。
曾经何时,她也穿着这么美的婚纱,站在他的身边,是他独一无二的妻子。
他有说不出的难受和苦涩,眯着眼睛,心像是被挖土机挖出一块巨大的窟窿。
和方瑜结婚后他一直不快乐,方瑜的家世背景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外界都在嘲笑他为了娶军区首长的宝贝千金而抛弃了糟糠妻,甚至有人在桌面上当众笑着说:“纪总,你为什么还这么拼啊?有了方大小姐,你什么都有了,还需要自己来谈这么小的买卖?”他本来就是自尊心很qiáng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嘲讽和奚落,心里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方瑜在婚前对他百依百顺,像一只可爱的小鸟,但她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本xing在婚后都显露出来,她骄纵任xing,需要别人伺候,需要所有事qíng以自己为中心,于是和母亲牛美凤的矛盾日渐加深。
其实在婚前,方瑜就不喜欢牛美凤,她从小所见的人都是有身份有气质的,当然瞧不起牛美凤这号乡下老婆子,但为了纪淮旸她忍了,qiáng颜欢笑地讨好牛美凤,但婚后她装不下去了,嫌牛美凤没文化,大老粗,嗓门大,不讲卫生,有口臭,总之对老太太是各种看不上眼,渐渐在纪淮旸的耳边念叨送牛美凤回乡下,纪淮旸是孝子自然不肯,她就开始对牛美凤各种挤兑,譬如吃饭的盘碟是分开的,她讨厌牛美凤的口水,譬如卧室的房门是上锁的,她不让牛美凤进她的房间,牛美凤憋屈得不行,但敬畏方瑜的身份只能敢怒不敢言,后来方瑜生下了女儿,牛美凤彻底崩溃,哭天抢地,终于忍不住开始对方瑜冷言冷语,方瑜哪里是受气的包子,每次都和她对骂,千金大小姐发起脾气来是很有威力的,她拿起手里的东西,不管尖的钝的就往牛美凤身上砸。
悲剧发生的那天是纪淮旸出差的一天,牛美凤和方瑜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人竟然动手打了起来,结果方瑜挨了牛美凤好几个耳光,脸肿的像猪头,哭着跑回娘家,方首长大怒,大嚷着要给牛美凤这个乡下婆子一点教训,隔日,方首长带着贴身警卫排冲进了纪淮旸的住处,牛美凤正在悠闲地啃瓜子,见来势汹汹,顿生恐惧,大喊:“你们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冲上来二话不说将牛美凤一顿打,牛美凤哀嚎连连,差点半条命都要送去了……
方首长冷笑着用脚踢了踢蜷缩在角落里抱头喊求饶的牛美凤,喝斥:“一个低贱的乡下婆子也敢动手打我宝贝女儿?我女儿下嫁给你们家,是你们家求神拜佛几辈子求来的,你不好好供着还敢动手?!再动手我抽了你的皮!”
纪淮旸和方瑜闹掰后,方瑜向父亲痛斥纪淮旸和他母亲牛美凤的恶劣行径,一向护女的方首长自然不会轻言绕过纪淮旸,于是纪淮旸隔三差五就有倒霉的事qíng降临,今天是车子的玻璃窗被莫名的人砸了,明天是被合作的客户下了绊子,后天是公司来了类似黑社会xing质要债的人……总之没有一天是太平的。方瑜狠狠地说:“我要纪淮旸跪到我面前向我道歉!”结果,这一次纪淮旸铁了心,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方瑜离婚,最悲哀的是他和方瑜的女儿对他也不亲,小娃娃不到两岁脾气已经很大,眼睛里充斥着一股仇视,纪淮旸自然知道这是方瑜的“苦心”教育的必然结果,她整天在女儿面前教育说:“宝宝,奶奶没文化,不讲卫生,是没出息的农民,你爸爸身上也带着些穷酸味,你千万不能像他们一样,你要记住你外公是军区首长,你是千金。”
牛美凤经过那次挨打已经彻底蔫了,失去了斗志,连做梦都在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加上方瑜的父亲巨大的压力,方瑜的任xing不可一世,女儿的仇视,工作上的种种不顺,纪淮旸觉得自己快被bī到绝境了,偶尔想起和蔺洵恋爱时候的甜蜜快乐,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qíng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头了,眼前只有一条绝路,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
十个月后,蔺洵剖腹产生下了一个胖墩墩的儿子,穆宁远激动得要哭出来,罗雁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一家人围着小宝宝转个不停,小宝宝眨一眨眼睛,动一动手指都可以勾起他们的qíng绪,他们紧张,兴奋,担忧又幸福,给孩子取名叫穆航乐,关斯灵自然认了乐乐做gān儿子,池小包还大方地送上自己的玩具给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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