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手的人还在低声咒骂和呻吟着,满地鲜血红的刺眼,大厅里嗡嗡响了片刻,终于重归一片沉闷的寂静。
角落里,一个白发碧眼、穿黑西装的男人微微挑起眉,看着邓凯文消失的方向,眼神非常意外。
“Kevin Den?他怎么会……”
在这个男人手边的桌面上,一英寸见方的银质名牌上刻着他的名字——亚当斯?希伯来。
“真是见鬼了,”亚当斯深深吸了口气,低声笑起来。
“见了鬼了……”
西海岸游轮停靠在港口,夜色笼罩下,无数餐厅和酒吧亮起华灯,映出熙熙攘攘如织游人。
酒吧外的露天餐桌上,邓凯文动作利索的把牛排切成小块,埃普罗饶有兴味欣赏着他的动作。
“你看什么?”邓凯文放下刀子,叉起一块牛肉,头也不抬的问。
“我看你。”
“啊?”
埃普罗低头点起一根烟,笑道:“我在想,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牛肉切成那种小块,而且每块的大小都一模一样?这本事不切个几百块牛排是练不出来的吧。”
“不知道,”邓凯文耸耸肩,“确切的说是我不记得了……但是身体的记忆还在吧,毕竟是练熟了的东西。”
埃普罗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他的笑声里似乎隐藏着很多东西,硬要说的话,似乎有点无奈,有点纵容,还有点叹息的意味。
邓凯文抬头看了埃普罗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邓凯文还想问,埃普罗适时打断了他的话:“Kevin,我打算今天晚上回纽约,你觉得如何?”
“不会吧,为什么这么早?”
“因为忙啊,身为一个必须要养家糊口的成年男性,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啊。”
邓凯文差点把食物喷出来,连咳了好几下,才勉qiáng用纸巾抹抹嘴巴:“其实是因为我惹了太多麻烦吧?早上在马路上引来了警察,晚上又开枪给你惹了仇家……还有那个给我电话号码的警察,你们之间该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埃普罗抽着烟,微笑却不说话。
“Neil,”邓凯文狐疑的问,“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吧?”
埃普罗没有半点慌张,相反怡然自得的弹了弹烟灰:“怀疑的话就打电话给那个警察啊,人家不是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了么。”
“……”
“去啊,愣着gān什么?”
邓凯文忍不住摸了摸手机,半晌突然放弃的垂下手:“算了。”
埃普罗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Kevin,永远给我记住这句话——当你失忆又醒来之后,所有爱你的人都希望你忘记他们曾经做过的错事,他们会有所隐瞒,因为希望能和你有个更好的开始。这种人未必会把所有事实都和盘托出,但是至少他们不会撒谎。然而,那些曾经伤害过你、欺骗过你的人,他们也许会说出所有事情,但是起码有一半是假的,如果你接受了他们嘴里所谓‘完整的’真相,那将会比完全没有记忆还要糟糕。”
邓凯文微微睁大眼睛,过了半晌说:“但是那警察看上去还行啊……”
“人是要往前看的生物。”埃普罗轻柔的打断了他。
邓凯文迟疑了一下,耸耸肩不置可否。
“今天晚上十一点的飞机,我们回纽约。”埃普罗最终弹了下烟灰,站起身道:“我很抱歉,Kevin,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来度假吧。”
当那天晚上十一点,埃普罗把邓凯文弄上回纽约的私人飞机的时候,米切尔?兰德斯正坐在洛杉矶市中心一座公寓的客厅里,黑暗里手机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把他的眼神映得冷漠而妖异。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非常明显,在那张天生就显得面善的脸上,格外让人觉得惨烈。
“不用找了,我今天看见他了。”
米切尔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轻轻放下咖啡杯,白瓷和玻璃桌面碰撞,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报酬我会付的。从今天开始起,我一个人行动。”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米切尔默不作声的听着,半晌无声的笑了一下。
“是啊,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优势,没有底牌,甚至没有足够的人手……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有绝地反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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