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怎么回来了?”林少省揉揉眼睛。
“我的家,我不能回来吗?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喝这么多酒,还睡在这里?!”男人皱眉,喝斥道。
“我生日嘛,难得疯疯。”林少省没心没肺地笑。
“你疯得还少吗?”男人冷笑,随即转头看乔岫藩。
“我是他的家教。”乔岫藩表明身份。
“哦,就是你。”男人打量乔岫藩,“你怎么和他一起闹?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老师?这么纵容他!”
“他是我男朋友。”林少省笑笑。
男人微微一怔,像是听错一样。
“胡说什么?!”
“没胡说,他是我男朋友,和男朋友一起过生日,一起睡觉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男朋友?!”男人还是没反应过来,一脸冰冷,手里握着的钥匙窸窸窣窣的。
“行了,我同xing恋一个,没救了,就这样。”林少省掏掏耳朵,“真是的,一定要我直说。”
男人面色非常难看,紧抿着双唇,待林少省的话传入脑中慢慢消化后,勉qiáng稳定qíng绪。
“我待会再收拾你!”
说罢转头看乔岫藩。
“你走,马上走,以后也不要来我们家!”
“我想说……
男人立刻打断乔岫藩的话,冰冷地吐出字:
“滚。”
乔岫藩自知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微微低头,整整衣服,摸摸林少省的头。
“乖,听话,别和爸爸吵。”
林少省沉默着,点点头。
乔岫藩走后,男人卸下勉qiáng维持的面容,狠狠甩给林少省一个耳光。
“你在搞什么东西!不读书,喝酒发疯,还搞什么同xing恋!”
林少省一片默然,用手摸摸自己的脸,笑笑。
“我就是喜欢他。”
“你还要不要脸!脑子里尽想些什么玩意?!”男人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瓶砸在地上.
“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林少省依旧笑,“他对我,比你们都好。”
“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你病得不轻!”男人冷哼。
“有病就有病吧,我治不了的,我不会离开他的。”
“幼稚,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走什么旁门左道。”
林少省倔着脸,一声不吭。
“我是太久不管你了,你看你现在堕落成什么样子!”男人扣开西装,随手仍在地上,怒气让他浑身发烫,“本来以为你顶多是不要读书,沉溺什么狗屁画画,没料到你jīng神心理上都有问题!”
“我没有问题,我要和他一起生活,我已经决定了。”林少省两眼死死地盯着蛋糕上的那对小人。
男人笑了起来。
“就你?!你有什么本事说这句话?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到大只穿名牌的毛头,现在倒和我讲起生活来,你懂什么叫生活?你去香锦饭店旁边的天桥看看,多少缺胳膊少腿的要饭子,那才是生活。”
回忆(五)
林少省不语。
“连一只碗都没洗过的人和我说什么生活,真是可笑。”男人点燃一根烟,缓缓抽起来,qíng绪平稳了些。
林少省看着蛋糕上属于自己的那个小人,拇指长短的jīng致小人正倚在乔岫藩的身边,笑眯眯的。
“好好读书,别想乱七八糟的事qíng。”
林少省低着头,一脸沉闷,不知道说什么。
屋子里突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爱乔岫藩,我爱乔岫藩。”
男人一转头,刚熄灭的怒火立刻又被点燃,顺手抓起燃着的烟头砸过去。
虎皮鹦鹉一惊,连忙把头藏到玉米堆里。
“小畜生。”男人咒骂。
林少省手托下巴,凄凉地一笑。
日子过去三个月。
乔岫藩正坐在吧台边,为客人端上两杯香雪酒。
“陪我坐坐。”穿套装的中年女人不留痕迹地用手抚过乔岫藩的屁股。
乔岫藩笑笑,坐下来,掏出一根烟。
“可以吗?”
女人笑笑,点点头,伸出雪白的手,轻轻叩在乔岫藩的手掌上,那只丰腴的手涂着殷红的指甲油,无名指上戴着一只绿翡翠,左右晃动。
“你真帅,请你喝酒。”女人举杯。
乔岫藩笑着一饮而尽。
女人也轻轻媚笑,伸手拔下乔岫藩嘴里的烟,放在自己红唇上。
乔岫藩细细看女人,这个中年女人面容jīng致却掩饰不了眼角的细纹,下巴也有些松弛,浑身散发着bī仄的香jīng味,套裙下两条丰腴的腿左右jiāo替相搁,隐隐露出裙下黑色的蕾丝边。
“可以过夜吗?”女人直接地问。
乔岫藩笑笑,摇摇头。
“不喜欢我?”女人面露失望,妆容顿时有些憔悴,“我老了?”
“不,你很漂亮。”乔岫藩认真地说,“要是寂寞,我可以陪你喝喝酒,但是仅限于此。”
“对我来说,这不够。”女人摇晃着晶莹莹的液体。
“要过夜的话,可以找他们。”乔岫藩指指在吧台前一直觊觎女人的两三个男侍员。
说完,乔岫藩挥挥手,起身离开。
十一点多,酒吧里奏起摇滚乐,黑色金属,贝司透着抑郁,疯狂,歌词大都透着邪恶,撒旦之类的反基督意味,到了高cháo,领队的那个乐手疯狂地砸着吉他,敲着键盘,挥汗如雨。
乔岫藩坐在一边,喝着红色的血腥玛丽,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少省已经三个月没联系他了。
乔岫藩呷口酒,一股苦涩味道从心口蔓延开来,当初说不会离开自己,死缠着自己的林少省还是离开自己了,不过这样也好,那样一个活在花季下的少年跟着自己走这样一条对旁人来说惊世骇俗的路终究是行不通的。
想起那孩子躺在自己怀里顽皮,打闹,最后静静地睡去,乔岫藩心里是满足的,尤其是看着他乖巧,柔和的睡容,顿生一种可以和他共渡一生的奢望。
乔岫藩喝下最后一口酒,猩红色的液体充斥着整个胃,火辣辣地烧着。
炎热的六天,柏油地几乎可以融化成油汪汪的一滩,街上,树上,空气里全是溽热,乔岫藩走在路上,额头上有一层密密的汗渍。
突然脸上一阵冰镇。
回头一看,是林少省,他手上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四个多月不见,林少省突然出现让乔岫藩有些恍惚,他好像长高了些,头发却更短了,前额上几缕发丝依旧卷曲,身着糙绿色的短袖,肩膀上斜挎着一只运动包,麦色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两眼笑成月牙。
“乔岫藩。”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还有些甜腻腻的。
乔岫藩的神qíng有些黯然,只是礼节xing地笑笑。
“怎么,很热啊?”
林少省将手中的冰水瓶贴在乔岫藩脸上,转着墨黑的眼珠子盯着乔岫藩。
“看什么,别看了。”乔岫藩的声音有些颓丧。
“怎么,我来找你了,你不高兴?”林少省嘟着嘴巴。
“你消失了那么久,一下子又出现,我倒有些不适应。”乔岫藩淡淡地笑,语气里透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不满。
“哈哈,原来你在生气,生气我那么长时间没来找你?”林少省得意地笑,边笑边捏捏乔岫藩的脸颊。
“别玩了。”乔岫藩别过脸去。
“你一定很想我是吧?想到吃不下饭?看你,瘦了那么多。”林少省笑得更欢了。
乔岫藩不语。
林少省又撅起嘴巴凑过去亲他。
乔岫藩移开脸,淡淡地说:“高考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参加考试。”
“什么?!”乔岫藩惊讶。
“又必要大惊小怪吗?不高考会死啊。”林少省没心没肺地说。
“你怎么会没去考试?你父母知道吗?”乔岫藩忧虑。
“提他们gān什么。”林少省撇撇嘴,“我爸爸把我关了两三个月,把我往死里打,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没关系?”乔岫藩面色惊异,这才注意到林少省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他不要我了,把我赶出来了,我妈妈也听他的,当没我这个儿子。”林少省一屁股坐在地上,伸直长腿,将冰水从头灌到尾。
“那是他们的气话,怎么会不要你?你回去好好和他们承认错误。”乔岫藩俯下身去,轻轻地安慰。
林少省拔拔被冰水凝在一起的发尖,一脸郁闷。
“你真的要我回去?”
乔岫藩点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不能和我在一起也无所谓了?”林少省笑笑,笑得有些悲哀。
“别一时冲动,你现在还小,以后会后悔的。”乔岫藩认真地说。
“你就直说吧,你也不要我了!”林少省突然起身,大声喊。
“我要不起你。”乔岫藩静静地说,“你跟着我,有的是苦日子。”
“借口!全是借口!我鼓足勇气,什么都抛弃了来追你,你也不要我!”林少省睁大眼睛,圆鼓鼓地瞪着乔岫藩。
“你……
“你不要多说了,我不要听别的!你就说你要不要我?!”
乔岫藩无奈地笑笑,面前的林少省一脸愤怒,嘴唇有点哆嗦。
“你要不要!”林少省大嚷,心里却越来越慌。
乔岫藩上前,一把抱过他,紧紧地抱着。
“你想清楚了?”
林少省拼命地点头。
“那我现在负担重了,要养你这么个东西。”乔岫藩笑着打趣。
林少省开心地笑起来。
“那我要和你一起住!”林少省一脸坚决。
乔岫藩迟疑一会,点点头。
“太好了!”林少省举着双手,“先陪我去拿东西。”
“什么东西?”
“我现在住在外面,我带你去。”
两人走到远离市中心的一条小巷子里。
“就是这里了。”林少省点点眼前的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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