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他好吗?爸,妈,我想回家!”
嗓子依旧沙哑得难受,阮夏却执意打断父母,央求道,沙哑的嗓音已带着哭腔,慢慢溢出的泪水在倔qiáng的眼底打转。
顾远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而后毫不迟疑地拉开房门而出,阮父阮母望着那道萧然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些不忍,本想再劝,但却在瞥见阮夏眼底的眼泪后硬生生地将劝慰的话bī回了心底。
顾远刚出去一小会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抱着chuáng被子的护士。
“麻烦将这chuáng打湿的被子换下。”转身对护士说了声,顾远俯身在阮夏耳边轻声开口,清冷的嗓音沙哑涩然:
“孩子现在育婴室,很健康,不用担心,先好好休息,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走就是,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说着下意识地伸手为她整理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阮夏微微缩了缩,顾远的手僵在了半空,心底的凉意慢慢在四肢百骸扩散,而后缓缓地沉淀,沉淀……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顾远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淡淡地说了声:“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而后淡淡向阮父阮母道别后便转身而去。
“对不起!还有,谢谢!”就在顾远准备拉开门而去时,身后传来阮夏沙哑微弱的声音,声音很低,语气很冷淡,没有了以往的热切,有的只是陌生人间的客套。
手僵住,顾远深吸一口气,“好好休息!”淡淡留下这几个字,顾远拉开门而去。
阮父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待顾远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后,阮父终究忍不住开口:
“小夏,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顾远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你昏迷的这两天两夜他衣不解带地守在病chuáng前照顾你,一直没合眼过,在这样的社会,要找到一个像他这样痴心的男人不易啊?你怎么就忍心辜负他的真心?”
阮夏抬眸望了阮父一眼,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在眼底打转的泪水却已慢慢溢眶而出,越流越凶,将两鬓染湿,阮夏也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阮母不忍:“算了,孩子刚清醒你就在那责备来责备去的,你就不能先让孩子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身体好了再说?”
阮父望了满脸泪痕的阮夏一眼,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体力不支,阮夏哭了一小会后又沉沉睡去。
尽管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顾远却始终无法入眠,满心的苍凉,在这样清冷的屋里,慢慢随着渐凉的空气扩散至身体的每一寸,阮夏吃力地挥开杯子以及带着哭意的那句“不要提他好吗?爸,妈,我想回家!”不时在脑海中萦绕,她对他,恨得很深吧?
大睁着的双眸狠狠地闭起,而后缓缓张开,顾远起身,去冰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试图将心底那股不断扩散至四肢百骸的闷痛压下,只是,那如无底dòng般不断蔓延扩大的噬痛,却如毒蛇般啃噬着心魂。
天色已有些暗下来,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半开的窗户斜穿而入,伴着秋日的萧瑟,却莫名地让这屋子添了股寒凉。明明只是深秋时节,却依然带上冬天的冰冷,那股冰冷,仿佛透过每一根神经末梢慢慢渗入骨血中,缓缓流过全身所经之处,几乎将全身的暖意冻成冰渣。
淡淡扫了眼冷清的屋子,顾远逃也似地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便往医院赶去。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看到提着篮水果在门口徘徊的方靖宇,顾远有些意外,慢慢停下脚步,望着他的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
他直至此刻依然想不通方靖宇执意要那张设计图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果是想以此击垮飞宇,那他为何不去辨别那份设计图的真伪,而在图纸刚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将钱汇入绫言的账户?
如果他的目的仅是为了在他和阮夏之间制造误会以便拆散他们,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没有趁虚而入?他没有错辨他眼底对阮夏怀着的深qíng,那样温润的眼底,隐藏的感qíng却是那样地深而纯粹。
似乎,方靖宇没有让绫言倒下的打算,只是想借着假装整垮绫言的目的来掩饰他的真正意图,只是,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整垮飞宇显然不可能,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对那份图纸的真假如此的不在意,但如果说仅仅只是为了得到阮夏,那他如此轻易的放弃更显得不合常理。
似乎,他这么做的唯一好处,仅仅只是成功地将他和阮夏拆散了而已。
黑眸慢慢掠过一丝困惑,而后是了然,顾远慢慢走向方靖宇。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方靖宇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向他走来的顾远时,向来温润的眼底也瞬间冷了下来。
“方董,不介意借个地方谈谈?”望了方靖宇一眼,顾远淡淡开口。
方靖宇盯着顾远看了好一会,而后缓缓地点头。
【064.真相背后】
“我很好奇,飞宇的设计图纸对方董而言形同废纸,不知方董为何索要那份图纸?”
刚到医院的花园下,顾远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靖宇望向顾远,唇角带着淡淡的讥讽:
“我以为这世上没有顾总猜不到的事才是,毕竟顾总可是被誉为无所不能的,不是吗?”
淡淡望了方靖宇一眼,顾远语气平淡:
“至少,我就猜不出你有意拆散我和阮夏背后的原因。”
似乎没料到顾远说得如此直白,或者是没料到顾远会猜到这点上,方靖宇带着淡讽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诧,稍纵即逝。
漫不经心地瞥了方靖宇一眼,顾远的语气依然是不起波澜的平静:
“尽管外人都认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方姨讨公道,顺便报复顾家,即使是顾家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往这方面考虑,毕竟顾家确实亏欠了你们母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只是,他们都疏忽了一点,你对顾家的恨没有这么深,或者说这份恨还没深得过你对阮夏的爱。最初你答应资助绫言,动机确实很单纯,或许只是看在莫琪是阮夏的姐妹的份上,基于朋友的立场做一次有高额回报的投资而已,至于后面突然毁约不兑现承诺,将绫言bī入绝境,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我猜得对否,方董?”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鼓掌声在空旷的花园里慢慢响起。
“顾远,我很庆幸我们目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不是敌对关系。”
一边缓缓地鼓掌,方靖宇一边淡淡地说道,语气平淡辨不出有几分称赞的真心,
“既然你这么能猜,那为何不顺便猜猜是什么让我不得不将绫言置于死地?”
“如果我能猜到这点,我想我心中的疑惑也早已解开了,今天也不必特地约你来这了。你与阮夏有过几年的感qíng,对她的xing子也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你早料到绫言一旦陷入绝境,莫琪必定会找阮夏帮忙,而阮夏不会对此置之不理,那她找你是迟早的事。
你故意放出风声,绫言如果再筹措不到资金便只有走向破产一途,你也明白对于几成空壳子的绫言而言,没有哪一家银行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贷款给绫言,对于深爱着岑宇扬的莫琪,你料到她不会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绫言倒下,所以她只能放手一搏。她了解你对阮夏的感qíng,所以她必然会去找阮夏,而依阮夏与莫琪的感qíng,阮夏必然不可能对此放任不管,所以她必定会约你见面。
因为时间紧迫,你已经算准了阮夏最迟也会在莫琪去找她商量后的第二天找上你,为了在我们之间制造嫌隙,你故意让消失一周的岑宇扬也在那个时间约我在那家餐馆见面,所以我才有机会知道你要那份设计图的企图,才会有后面的事qíng发生。不知我猜得是否正确?”
事关己则乱,一直以来从没有好好想过他与阮夏之间的问题。
刚刚一路过来,顾远凝神将与阮夏的问题前前后后想了个遍,隐约觉得他与阮夏走到现在这步田地不像是偶然,倒像是有幕后推手。
联想到绫言的危机是方靖宇毁约所致,失踪几天的岑宇扬约他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恰好与方靖宇与阮夏见面的时间地点一致,而方靖宇也明白表示让阮夏偷出那张设计图纸jiāo给他,这一切,似乎都将矛头指向方靖宇。
而那次他与岑宇扬又刚好那么凑巧地与阮夏和方靖宇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方,顾远不得不怀疑,凑巧地事不是每次都会发生,第一次与岑宇扬约谈遇到正在相亲的阮夏和方靖宇或许是意外,同样的场景再出现的话用意外来解释未免牵qiáng。
岑宇扬或许会对方靖宇恨之入骨,但绫言的生死大权掌握在方靖宇手中,这么大的筹码掌握在他人手中,即使是让他去杀人放火岑宇扬也未必不会做,更何况只是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约他见个面。
方靖宇淡哂:“我不得不说,你没有去做侦探实在是làng费人才。”
顾远淡淡回应:“我也不得不说,你没往心理学方面发展也是一种làng费。方靖宇,你对人xing的掌握快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吧?”
方靖宇无所谓地耸耸肩:
“至少我就从来没有摸透过你!如果不是你亲爱的爷爷献计,你觉得我有机会设计得了你?”
黑眸陡然眯起,顾远紧紧地望向方靖宇:“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靖宇冷笑:“顾远,如果不是对你的xing子摸得一清二楚的人,你会这么容易被设计?那个人曾告诉我,你顾远或许对人对事冷漠,而一旦上心,便会执着地索要同等的回报,也容不得半点背叛。
我也看得出来,你尽管没有表露过什么,但你非常介意我和阮夏的过去。我也了解阮夏的xing子,她不像一般女人一样喜欢将爱挂在嘴边,加上她不喜欢黏人的xing子,对她爱得越深的人,会越发没有安全感。
所以,你一旦发现阮夏瞒着你和我见面,并有可能瞒着你将设计图纸jiāo给我,你太习惯于掌控一切,在她背叛你之前你先给她制造了背叛你的机会,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看看,她到底会不会背叛你。追根到底,你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谁也怪不了,我们无非是当了推手而已,而你对她的猜忌才是真正地原因所在。
顾远,你口口声声说爱着她,你却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告诉你,我很庆幸将阮夏推离了你的身边。”
顾远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但只一瞬便恢复成之前的冷漠,语气也冷了下来: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我们自然会解决,还容不得外人来cha手。如果你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我们之间的感qíng而硬生生地将我们拆散,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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