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是我们姐妹俩最靠近彼此的时候,我们一起讨论过无数个让彼此解脱的办法,可是惊醒过来后又忍不住抱头痛哭,我们怎么能翻这么自私,怎么能这么懦弱地抛弃所有爱我们的人呢。昨天的时候她终于答应了那个男人的求婚。那个男人向她求了五次婚。他说他愿意把朵朵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辈子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俩。
沁沁说她心动了,她突然就不敢等了,怕再等下连朵朵也保不住了。而且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好啊,从不嫌弃她,从她怀上朵朵开始,第一次发现怀孕,第一次产检,甚至连生下朵朵的那一天,都是他先发现了问题,不管多晚都一刻不停地赶到她身边,然后不离不弃地照顾她,陪着她一起迎接朵朵的出生,像家人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和朵朵,就是连爸妈都做不到这样的无微不至,自从发现沁沁怀孕,他们就一直想方设法地bī她打掉那个孩子,甚至不惜以断绝母女关系相要挟,bī得她离家出走时也是那个男人收留了她。
其实我很开心沁沁终于想通了,终于愿意好好珍惜那样一个男人了。可是她说她很痛苦,从拍完照片回来,她看着照片就一直哭一直哭,朵朵在旁边睡得香甜,她却哭得完全停不下来,我也停不下来,我看着睡得香甜的朵朵,突然想到了还来不及长大的睿睿,想到了今天早上经过爸妈房间时,他们说已经给朵朵联系好了人家,他们是要趁着沁沁不注意时把朵朵送走了吧。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离开了我们,朵朵或许就能更好地长大了,沁沁抑郁那么严重,她都活不下去了,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qiáng撑下去了,谁又还能照顾得了那个孩子……
我和沁沁说,我们为什么非得bī自己活得那么痛苦,不如我们……”
宁沁捏着日记本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整个头像要炸开般,从大脑内部剧烈地疼着,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疼得她纤弱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
她的左手撑着左半边额头,身体因为疼痛不自觉地屈着,几乎半伏在了梳妆桌上,整个意识在流失,很快被巨疼带来的黑暗席卷而去,“哐啷”几声,瓶罐落地的纷乱响声四起,宁沁身体一软,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身体落在地上砸出的巨大声响惊动了楼下的宁文胜黎茉勤。
两人脸色一变,赶紧上楼来,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无意识瘫软在地的宁沁。
“沁沁!”黎茉勤神色一白,赶紧走了过去。
宁文胜赶紧下楼找手机打急救电话。
***
秦止下午开完会后已经五点多,凌宇的项目需要找宁沁再谈谈进展,估摸着宁沁这会儿人已经去接朵朵了,于是给宁沁打电话问,没想着电话没人接。
宁沁下午出去前没报备过他,他也不知道人不在,直接找不到宁沁,也就转宁沁的上司姚建电话,让他帮忙叫一声,没想着姚建说宁沁已经出去了,她下午有项目要谈,两点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秦止不自觉皱了皱眉,大概因为宁沁之前去哪儿之前都会向他报备一下行踪,如今她一声不吭出去了,电话也没打通,他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担心,心头突突地跳,没来由地有些发慌。
当年骤听到宁沁死讯的消息太过惊痛,过去那五年的生离死别也太过刻骨,秦止对于宁沁总有极大的不安全感,患得患失得厉害,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把人绑在眼皮底下牢牢盯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或是电话没人接心头就“突突”瘆得慌,所有的思绪几乎被自己脑补的种种可能给占满。
如今听姚建说宁沁出去了三个多小时了,电话却一直没人接,秦止有些坐不住了,又试着给宁沁拨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光听到铃声响,就是没人接。
时间拖得越长,秦止心头越发地瘆的慌,他甚至让姚建给合作方那边打了电话,想看那边能不能转接个电话帮忙找到宁沁,没想到那边说宁沁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了。
秦止试图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想着朵朵放学了,或许她又是顺道去接朵朵了,她向来喜欢这样,估计是正在开着车不方便接他电话。
心里虽是这么安慰着自己,秦止却是踏实不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朵朵老师打个电话,问问朵朵有没有被接走,没想着电话还没拨过去,朵朵幼儿园的老师电话先打了过来了,问他怎么没去接朵朵,学校已经放学快一个小时了,其他小朋友都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了,就朵朵一人在校门口等着没人来接,小丫头现在急得都快哭了。
“她妈妈也没去过学校吗?”秦止下意识问道,声线有些紧。
“没有啊,没人来过啊。”
老师甜软的嗓音让秦止心底的恐惧突然就放大了,好在他还能克制住,冷静地感谢了句,让老师再陪会儿,他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秦止就先去学校接朵朵了,路上不停拨打宁沁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他心里越发不安。
秦止带着这种不安一路加速赶到了朵朵学校。
朵朵已经等待多时,大概因为放学了一直没等到爸爸妈妈来,又想起了小时候被遗弃的经历来,整个人变得很焦躁,站在大门口,两手扒着铁栏不时往车子进来的方向看,不时回头问老师爸爸妈妈为什么还没来,或者是爸爸妈妈会不会不会来了,整个人特别担心,以致看到秦止的车出现时,人一下子就崩溃先哭了。
秦止刚下车便看到朵朵还在抽噎着,老师不时在给她抹眼泪。
秦止赶紧走了过去,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朵朵已经扑过来先抱住了他的大腿,一边抽噎着一边问:“爸爸,你怎么才来接我?”
“对不起,爸爸刚在开会一下子抽不开身,让朵朵等久了,是爸爸不对。”秦止很能体会她心底的恐惧,抱着人,又是亲又是安抚的。
朵朵吸了吸鼻子:“那爸爸和妈妈下次不能来接我能不能先打电话告诉老师,要不然我好怕爸爸妈妈又不来了。”
“好,爸爸下次一定提前告诉老师。”秦止抱着她又亲了亲,总算把人安抚住了。
朵朵不哭了,这时才想起了宁沁来,奇怪地往秦止身后看了眼:“咦,妈妈呢?今天怎么没见妈妈?”
她不提还好,一提秦止心头又控制不住地“突突”地跳了,有些担心,但没敢让这种担心让朵朵察觉,她年纪虽小,但心思敏感,怕她又胡思乱想,于是软声劝她:“妈妈还有点工作要忙,晚点才能回来。”
“哦。”朵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追究,反手牵着秦止的手,“那爸爸我们先回家做饭,等妈妈回来吃饭。”
秦止唇角有些牵qiáng地扯了扯:“好。”
先带朵朵回了家,心里压着事,秦止心神不宁的,也没办法安心做饭,凑合着煮了顿面让朵朵先吃着。
朵朵没等到宁沁回来,有些担心,人坐在餐桌前不肯吃饭,只是撅着小嘴看秦止,不断问他妈妈为什么还没回来。
秦止答不上来,从回到家里开始他的手机几乎把宁沁手机给打没电了,电话就是一直没人接。
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他也是这么一遍遍地重拨她的电话,一遍遍地拨到绝望,却再也没打通过。
☆、第62章
秦止捏着手机的手掌不觉收紧了些,无意识地任由手机在掌心里翻滚,心底开始被不知名的恐惧攫住。
他是不太愿意再去回想当年的事的,在经历过那种突然的失去过后,秦止总怀疑自己患有很严重的焦虑症和幻想症,只要不能及时联系上宁沁,这种焦虑症和幻想症几乎控制住了他所有的理智,因此他不太愿去胡思乱想,怕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会失去。
现在也才六点半而已,就是正常上下班,这个点也未必能回到家了。
秦止心里安慰着自己再等等,上次宁沁去吴梦璃那里也是大半天联系不上,不也还是没事的。
朵朵奇怪地看着秦止,看着手机在他手机里不断地翻过来翻过去的,好奇地凑上去:“爸爸,手机也很烫吗?”
左手背好奇地去碰了碰面前的面碗,又趴着桌子跪坐起身想去试试他的手机是不是真的很烫,手指刚碰上手机就被秦止给握住收了回来。
秦止看了她一眼:“乖,先吃面。”
朵朵有些担心地看着被他紧紧握住了的手机:“爸爸,手机不烫了吗?”
“手机不烫。”秦止说着给她碰了下。
朵朵放下心来,捏着手机一角,使劲扯:“爸爸,借我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好不好?她不回来我都吃不下面条了。”
秦止捏住手机没动,眼眸看向她:“妈妈在开车,接电话不安全,你先吃面,一会儿妈妈回来看到朵朵这么乖会很开心的。”
“哦。”朵朵嘟着小嘴应着,没再坚持拽手机,勉qiáng吃了小半碗面,看外面天色都黑了下来,宁沁还没回来,她吃不下了,放下筷子,两手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秦止,“爸爸,妈妈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去接妈妈回家好不好?”
“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秦止只能这么安慰着,又试着拨了一遍她的手机,依然是没人接。
秦止有些坐不住了,努力想着宁沁可能还和谁联系。
自从她成为宁轻的这五年里,她就是把和过去所有的好友都给断了,秦止一时间能想到的人还有联系的只有徐盈。
给徐盈打了电话,没想着徐盈那边也不知道宁沁qíng况,宁沁没和她联系过。
秦止给黎茉勤打了电话,虽是认定了宁沁不会联系家里人,但是能想到的也就宁家了。
第一遍时黎茉勤没接电话,第二遍才接起,冷冰冰地回了句“不知道”就挂了电话。
秦止判断不出这句话的真假,毕竟宁沁心里对宁文胜和黎茉勤还很介怀,她不会无故回去找他们,而且黎茉勤的意思听着也不像是知qíng的人,但是宁沁不在徐盈那儿,也不在宁家,秦止几乎想不出她能去了哪儿,还一直连电话都没接。
秦止甚至试着给徐璟打了电话,也给吴梦璃打了电话,人都不在。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给许昭打电话,手机上按出了那串号码,想要拨过去,却迟迟没能按下拨号键。
他怕拨过去的时候,接电话的是宁沁。
秦止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更不是对宁沁没信心,只是突然想起了昨晚宁沁的异样,想到了那个被他藏了起来的日记本。
在他和宁沁失联的整整一年里,她的绝望,她的痛苦,她对他的失望,甚至是恨意毫无保留地被宣泄在了那厚厚的日记本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清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