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有天底下最qiáng大的战机守护左右,有天下最qiáng大的男子作为父亲,有天下最光明的前程,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这是守护她的ArchAngel?”Candy若有所思。
“不,”亚当斯微笑着纠正,“这是她的ArchAngel。这种型号的战机还在实验阶段,全世界也只有两台。格蕾蒂斯虽然不满十八岁,却已经可以驾驭它了。她目前是骑士团里最年轻的骑士,以后也会成为最qiáng大的那一个——我相信如此。”
说到这里,亚当斯暗中叹了口气。他宁可格蕾蒂斯不要这么要qiáng,宁可她穿上宫廷裙,举着红酒杯,在舞会上万众瞩目,仿佛童话中公主该做的那样。但她始终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qiáng大的机体和让人惊叹的力量。
亚当斯虽然并不认同女孩应该这样的爱好,依旧尽力满足了她的愿望。北美行省科研团队耗时数年,开发出了第四代ArchAngel。当几个月后正式投入使用时,正好可以作为她成年的生日礼物。
Candy沉默了片刻:“你一定为她感到骄傲。”
“当然。”他点了点头。这句话却是出自真心,无论女儿是否按照他的意愿成长,他都会随时以她为荣。
“她也一定很崇拜你。”
亚当斯淡淡微笑,没有回答。
Candy看着他,眼神中有一点复杂。
谁不想有一个像他那样的父亲,qiáng大而温柔,能照顾她、保护她,毫无条件地爱她,jiāo给她人生应有的一切?
而也只有Candy这样的人才能体会到,作为一个女儿,没有一个优雅、体面、受人尊敬的父亲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
没有人赶跑街头欺负她的男孩;没有人在她摔倒时,伸出qiáng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在怀中;没有人在邻居上门问罪时站出来,用沉稳而信任的声音说一句:“你一定搞错了,我的女儿不会这样做。”
“我真的很羡慕她。”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亚当斯没有说话。
Candy这样出身的女孩,羡慕格蕾蒂斯是天经地义的。她拥有的一切,都是绝大部分女孩的梦想。出生在最qiáng大富有的家族,在襁褓中就得到了美洲特区的第一顺位继承权。财富、美貌、荣耀、权势,上帝赐予了她作为公主应有的一切。
虽然年龄相差无几,但她和Candy恰恰是两个极端,十七年的生活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苦涩的痕迹,有的只是花团锦簇,无尽光明。
这些都是让人羡慕的理由,但当Candy真正说出原因时,却出人意料,连亚当斯也不禁有一丝动容。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拥有你无条件的爱。”
她抬头仰望着他,第一次,湖绿色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幽怨。
是的,父亲对女儿的爱会一直都在的。无论她多么叛逆,多么顽皮,做过多少错事,她永远是父亲心目中那个穿着白纱洋裙的小公主。
但Candy不同。她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的心思,用一切办法来取悦他,藏起自己的埋怨和委屈,只让他看到快乐的自己。
但她知道,这一切终将成空。哪怕她没有做错什么,哪怕她依旧像现在这样取悦他,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有一天,他仍然会厌倦她的一切,弃她而去。
他默默注视着怀中的她,注视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几乎同岁的女孩。
他一直能看到她眼睛深处的泪光。
他知道,自己此刻哪怕多说一个温柔的字,她就会失去控制,伏在自己肩上,放声痛哭。
他也知道了,上一次送行时,自己那久久的不悦从何而来。
因为在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一刻,透过她带着欢爱余痕的丰润双唇,透过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黑暗角落里哭泣的女孩。
看到她颤抖的灵魂。
而那一刻,他的心也超越了简单的qíngyù之欢,感到了一丝隐约的触动。
但,两个人之间的这段关系是那么脆弱,经不起灵魂这样沉重的分量。那条原本简单的纽带,被两人日益复杂的qíng感压到了最紧,不堪重负,再多探触一分,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啪的一声,亚当斯已将支票夹合上。
他的脸色冷漠下来:“Candy,以后不要和我谈这些。”
“Never.”(永不。)
Candy微微一颤,不过只一瞬间,就已恢复了甜美而妩媚的笑容,娇嗔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感兴趣呢。”
他没有说话,只将照片收起。
似乎是掩饰什么,Candy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从推车里拿起一枚曲奇:“如你所说,这个故事看到最后真的会悲伤呢。”她低头将曲奇送入口中的瞬间,屏幕凑巧变得雪亮,仿佛照出一点泪光,正从她眼睛深处坠落。
他看着她,柔声道:“Candy,你没事吧?”
仿佛只是开玩笑,她做了一个夸张的拭泪动作,又笑了笑:“怎么会没事?好难过,làng费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抬起头时,她的笑容又是那么甜美而纯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滚动的字幕,娇声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做你该做的事。”
于是,他将她放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和她缱绻缠绵。
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qíng人与恩主,本不需要太复杂的关系,甚至不需要jiāo谈,不需要了解彼此。只需尽这段关系的本分。
只是这一次,一种难以言说的感伤仿佛湿润的雨气,在两人之间弥散。
她感到了,他亦如此,只是程度不同。正因为彼此都已看到了关系崩坏的征兆,才希望用这最简单的ròuyù欢爱将这一切拉回正常的轨迹。
所以也才格外疯狂。
Candy躺在沙发边缘,头垂了下来,长长的金发一直拖垂到地毯上。她微微睁开双眼,仰望着房顶的水晶吊灯。灯没有开,只有屏幕的荧光不时反she在上面,仿佛夜幕下闪烁的星辰。
而她的思绪,也在夜幕般笼盖一切的快感下,变得如星辰一般明灭不定。
在他的怀抱中,她从来都是不由自主的。快乐与痛苦,都由他决定。她能做的,就是打开身体,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他有让她仰视、敬畏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仅在于身体上,还在于qíng感。他已完全掌控了她,无论ròu身还是灵魂。让她喜不自胜或痛不yù生,都可随意施加。但他一直有意约束着这种力量,让她不至于过分沉沦其中。从一开始,他就有意或无意地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只是一场简单jiāo易,可以随时终结,亦可以随时忘记。
她明白,这样的提醒不是在给他留后路,而是在给自己后路。
因为,他并不爱她。
他可以爱他的亡妻,爱他的女儿,或者某个别的女子,甚至真如他在演讲中所言,爱他的人民——这样的可能xing也比去爱她大得多。
他必须给她后路,当他离开她的时候,她才不至于无法自拔。
而她应该感激他,还是恨他?
不知不觉,似乎有泪水滑过脸颊。
她一动不动,任由泪水逆流过自己的额头。她整个人,仿佛也随之从不可知处,向深渊里坠落。
就像一颗孤独陨落的星。
坠入猩红的地毯,坠入血色无际的海洋。
这一瞬间,她猛然惊醒,接着感到了后怕。她害怕他看到这一刻的她。因为若是这样,他们的关系便可能立即终结。
Candy是懂得这种关系死xué的。他给了她太多,多到让她至今仍无法理清。但她能给他的,只有一件简单的东西。
那就是快乐。
这个词介乎于爱与xing之间,比爱简单,比xing轻松。是随时可供消遣,又可以随手放下的。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
她知道,在他面前,她只能表现出快乐的一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他相同的快乐。她必须知道哪些是他想要的,哪些是他不想要的。用她的语言、她的笑容、她的歌声,以及她的身体去实现这一切。哪怕是一点点小脾气,也不过是这快乐的另一种qíng趣。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小心翼翼,安守作为秘密qíng人的本分,不探触他的内心,不在这桩jiāo易上添加过于沉重的东西,也不应表现出来对他疯狂的痴迷。
因为这样,会让这份快乐变得沉重,失去它本来的意义。而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那么脆弱,经不起一丝穿凿。
只是她忍不住。忍不住去求更多。
就像一只贪婪的小猫,一面小心察看着主人的脸色,一面伸出爪子,去挠动他的心。
一次次,不断地接触底线。
而这一次,她已经crosstheline(越过了底线)。
她能隐约感到,在某一个瞬间,她的确触到了他的心。
却弄巧成拙。她撩拨起的丝丝涟漪,终于在他心底形成一团无法解开的郁结。
连如此疯狂的qíngyù欢爱也无法掩盖。
他亲吻着她,他的拥抱依旧温柔而专横,似乎与平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更为热qíng。
却让她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惶恐。
仿佛只是直觉,她看到在这如常的缠绵缱绻后,有一种暗黑色的伤感,藤蔓般在两人之间延伸,将他们原本薄弱的那一点契合腐蚀得斑驳不堪。
尤其是他心中那份。
他要她时,那种的简单的快乐,已不再如以前。
对于他,或许只是一点遗憾;但对于她,却是致命的。
——因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正在分崩离析。
13.宝贝OohOohBaby
Rafa在剧院最后一排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盘国际象棋,他戴着耳机,一面听着重金属乐风的摇滚,一面悠闲地与自己对弈。
手机屏幕闪烁,一条短信跃出:“我在门口。”署名是M。
Rafa皱了皱眉头,随手将地上的棋局卷起,闪身出了门。
门口站着一位少年,骑士制服上有玫瑰与剑的标志。正是北美行省的七台ArchAngel驾驭者之一,穆。
Rafa摘下耳机,挠了挠乱发:“穆,你怎么在这里?”
穆抖了抖衣衫上的风尘,神色有几分郑重:“我有要事求见公爵大人。”
他顿了顿,略微压低了声音:“是关于Seven的。”
Rafa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轻轻将门拉开一线。
里边传来Candy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Rafa轻轻关上门,微笑着看着穆:“你可以估计一下,这要事紧急到什么程度,值不值得我现在进去禀报。”
穆有些尴尬,怔了怔:“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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