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却低着头,径直走到客厅东面,打开一道门:“演员先生,浴室在这里。”
“王后陛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他无可奈何地看了凯瑟琳一眼。
凯瑟琳依旧固执地指着浴室。
亚当斯叹息一声:“好吧。”起身走了过去。
一直等到他把门关上,凯瑟琳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在门边坐下。这事qíng真是太荒谬了,她竟然叫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进自己的房间,还让他待在浴室里换衣服。
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脱下那身弄脏的礼服了。
想到这里,凯瑟琳的脸不禁一红。
万一,这个时候他打开门怎么办?
她瞬时紧张起来,伸手在门上摸索了片刻,却发现这种门只在内部有cha销,从外面是没法锁死的。qíng急之下,她只好背靠在门上,用身体抵住了房门。
门后有轻微的响动。凯瑟琳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地板上游移着,额头上有些出汗。她咬住嘴唇,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门上,似乎害怕他突然推门。
然而,这道门真的开了。
更不幸的是,她忘了这道门是从内拉开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几乎失去平衡跌倒进去。她禁不住一声尖叫。
好在,他果断地扶住了房门。
门停止了开启,维持在只打开一线的局面。
凯瑟琳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背过身子站在门前,脸已红到了耳根,还好他看不到。
隔着房门,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薄怒,却又似乎只是调侃:
“王后陛下,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偷看吗?”
她颤抖着,几乎带上了哭腔:“你……你gān吗突然打开门?”
他的声音有些嘲讽:“如果我不把衣服递出去,你怎么叫洗衣店的人?”说着,门fèng被略略拉开了些,一只装得满满的洗衣袋被递了出来。
凯瑟琳的脸更红了,她尝试了几次,始终不敢抬头看那只袋子,更不要说伸手去接了。
门后,他有些无可奈何:“考虑好了没有?这样站着我会感冒。”
凯瑟琳依旧低着头。
突然,她劈手将袋子夺了过来。
她不敢抬头去看袋子的所在,却又是如此用力,只刹那间,便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鲜明的血痕。
“Jesus!”他猛地收回手,似乎要说什么,终于没有,只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为了你我的安全考虑,请离这道门远一点!”
凯瑟琳根本没去听他在说什么,抱着袋子做贼一般跑开。
凯瑟琳提着洗衣袋,有些不知所措。
回想着刚才他的语气,是真的生气了?也难怪,她揉了揉自己发涩的手指,刚才那一抓,估计伤得不轻。
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笨手笨脚,惹人讨厌?她不禁觉得十分懊丧。
过了好久,她才走到电话机前,给洗衣房挂了一个电话。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心不在焉地靠在沙发上。
门内似乎有水声传来。想到有个陌生的男子在自己的浴室里洗澡,她就觉得窘迫异常,有些坐立不安。
一会儿怎样道歉呢?
她突然想起他还没有吃午饭。
她的目光游移着,茶几上有一盘曲奇,纸盒上印着玛丽王后号的标志。这是游轮免费赠送的下午茶点。虽然是头等套房,但想要在船上吃到免费的好点心仍是痴心妄想。这盒曲奇烤得既硬且gān,在凯瑟琳看来实在难以下咽。于是将它原封不动地剩了下来,盖上一方手绢,扔在茶几角落。
凯瑟琳想了想,将曲奇盒子打开,摆在茶几最显眼处。又似乎觉得曲奇太过整齐,于是翻了翻,摆出被吃过的样子。
这样,他也许不会觉得尴尬,比较容易动手。
不过他这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凯瑟琳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举。
时间刚刚过去了五分钟,却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凯瑟琳坐在沙发上,皱眉看着那盒曲奇,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突然她改变了主意,把那盒曲奇迅速地倒在垃圾箱里,然后从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jīng致的铁盒,将里边的东西倒了进去,再摆成刚才的样子。
正在手忙脚乱,门铃响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Roomservice!”
凯瑟琳吓了一大跳,却想起来是洗衣房的人,赶紧去开门。
一位黑人中年妇女,身材矮胖,穿着蓝白相间的围裙,站在门口重复了一遍:“Roomservice!”
凯瑟琳有些心虚,将门掩上,只留下一条fèng,低声道:“一套男士礼服最快多长时间能洗好?”
“如果加上内衣的话,最快需要二十五分钟,小姐。”她的声音醇厚洪亮,在走廊上传得很远。
凯瑟琳窘迫之极,似乎感到相邻房间的客人随时会打开房门。她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将洗衣袋递了出去:
“请尽快洗好送上来。”她心虚地给了一大笔小费。
“是的,小姐。”黑人妇女本来要转身离开,却出于对这笔小费的满意,很负责任地打开洗衣袋看了一眼。
她惊讶地止步,说道:“小姐,这套礼服非常昂贵,建议用更jīng细的清洗方法,如果只用二十五分钟的话,只怕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凯瑟琳咬了咬嘴唇:“就当它是便宜货好了。”
Chapter4人言可畏PeopleWillTalk
说着赶紧关上了门。
送走洗衣店员后,凯瑟琳实在没有勇气待在客厅,匆匆逃回自己的房间。她将那本骑士小说打开,凌乱地翻了起来。她qiáng迫自己认真看书,指甲在书页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甚至逐字逐句地念出声来,可那些字句仿佛海上的风一样掠过耳畔,无法在心底留下丝毫印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恼怒地将书本合上,却觉得心仍然乱跳不停。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杯子,准备去客厅里倒一杯水。
当她走进客厅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水杯滑落到地毯上。
他居然在客厅里!
居然正在沙发上,悠闲地享用那盒曲奇!
凯瑟琳目瞪口呆,一时间完全忘记呼吸。
亚当斯抬起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禁不住微笑起来。他故意将目光移向地上的水杯:“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点饮料。”说着拍了拍手上的曲奇碎屑,站起身来。
直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凯瑟琳压抑已久的尖叫才爆发出来。这声音极为尖厉,连她自己都禁不住吓了一跳。
他皱起眉头,在她面前止住脚步,有点嘲弄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以为我要杀了你?”
凯瑟琳的尖叫还没有停止。
他俯身拾起水杯,戏谑地举到她面前,轻轻摇晃:“我只是要捡这个杯子而已。”
“走开!”她慌乱地挥舞着手臂,尖声躲开。
他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然后拿起水杯退回到沙发旁,若无其事地打开咖啡袋子,倒水,继续享用那盒几乎见底的曲奇。
仿佛直到这个时候,凯瑟琳才看清了他还穿着一件白色浴袍,停止了尖叫,心中的恐慌却不能立刻停止,只得捂住胸口,大声地喘息着。
亚当斯旁若无人地pào制他的咖啡,似乎毫不在意她在做什么。茶几上有一个玻璃水壶,里边的水几乎凉了,咖啡倒进杯子里后,完全无法融化,顿时成了深浅分明的两块。
找不到搅拌棒,他gān脆拿起一枚手指状的曲奇,搅拌起来。曲奇迅速融化,咖啡杯里呈现出怪异的色泽。
天知道有谁敢尝试这杯咖啡的味道。
这可真是一个怪人,凯瑟琳惊魂未定地皱起眉头。一方面似乎过于讲究,在饿了一整天的qíng况下还记得下午茶的程序;另一方面又过于随便,竟然用曲奇做搅拌棒。他的行为就和他说话一样,时而温柔风趣,时而粗俗极了。
想着他怪异的举动,凯瑟琳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
亚当斯举起杯子,似乎在透过阳光,观察咖啡融化的qíng况,却对她淡淡微笑道:“好了,王后陛下,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凯瑟琳脸上微微有了血色,却仍然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人族十万大军围攻蓝色魔王,冰雪国度里烽火漫天,血流成河?”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柔而魅惑,却又有一种让人咬牙切齿的东西。
凯瑟琳的脸立刻红了,她刚才在卧室里念的小说,结果全被他听到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羞涩,缓缓道:
“还是说,你以为我刚才什么都没穿?”
凯瑟琳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dòng钻进去。
他伸了伸懒腰,有些戏谑地道:“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的每套豪华套房,浴室壁橱里都会挂着男士浴袍吗?”
凯瑟琳无言以对。
她的确不知道。她多少有点洁癖,每次旅行总带着几个硕大的箱子,里边从睡袍、甜点、水杯到小型盆栽一应俱全,从不使用酒店或者游轮上免费提供的设施。
亚当斯拿起最后一块曲奇,认真地读着上面的logo:“JohnnyBrown,牛津郡乃至全伦敦最好的曲奇烘焙店,据说要排队几个小时才能买到新出炉的曲奇。没想到,会装在玛丽王后号免费供应的盒子里。”
他微笑着看了凯瑟琳一眼:“我开始觉得这二十美金加五英镑很值得了。”
不知是秘密被看穿了,还是最后一句话里的轻薄再度冒犯了她,凯瑟琳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意。她忍无可忍,指向大门:
“出去!”
“就这样?”他不慌不忙地将最后一块曲奇吃掉,摊开手示意自己只穿着浴袍。
“出去,现在!”凯瑟琳这次似乎动了真怒,不容商量。
“好吧。”没想到,他竟然不多做纠缠,gān脆地起身向门外走去,“谢谢你的曲奇。”
“等等!”凯瑟琳稍微冷静了一些,突然意识到这样相当不妥。
然而已经晚了,他已拉开了大门。
一声尖叫传来,门外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刚才那个黑人妇女,一手举着几件洗好的衣服,一手维持着敲门的姿态,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
凯瑟琳惊呼出声,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躲在他身后。
她这个举动,无疑只能增加这幅画面的暧昧——一个穿着浴袍的形容懒散的男子,和一个面带羞涩的惊慌失措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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