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世子笑道:“对了,你们识得。多亏木九,叫我得了这样出色的人物。季安,你陪卫世子坐一席,叙叙旧去。”
唐逸只得起身。他胸腔里闷着一口浊气,几乎要吐血。木奕珩适才那句“我们”指的是谁?
如今那林氏,已经住进他的后院,成为他众多妇人中的一个,夜夜候在房里,等他同眠吧?
走过来的脚步,就有些虚浮。面上挂着笑,眼底却尽是冰霜。
“哎,不用了!”木奕珩把身边斟酒的侍女一拖,给抱在腿上,笑嘻嘻道:“和大男人挤一席作甚?爷可没空与你寒暄。”
唐逸已经走到他席前,无处落座,十分尴尬。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手在袖下,攥得骨节发白。
卫世子哈哈大笑:“季安,你别理他!这混小子,色中翘楚,眼里只瞧得见女人!来,你回来吧。”
唐逸只得微微颔首,佯作不甚在意,恰卫世子笑道:“未与诸位介绍,这位便是城头赛诗会的鳌头,云州唐季安,季安,你敬大伙一杯。”
唐逸举杯,笑着与众人致意,“唐某不才,初来乍到,献丑献丑。蒙世子不弃,客居公府,有幸识得在座俊才,唐某先干为敬。”
仰头才把酒喝了,就听角落阴恻恻的一声,“酸死了!”
唐逸动作一顿,就见木奕珩以手扇着鼻子,问靠在他臂上的侍婢道,“可闻到什么怪味?酸不拉几,像是坏了多少年的陈年馊饭。你说一个扮丑赔笑的货色,装什么清高人物?真是酸死爷了。”
木清鸿见唐逸变了脸色,忙扯了木奕珩一下:“九弟,你醉了么?”
唐逸眉间发黑,几乎就要冲起来与他对峙。碍于主子在旁,不好冲撞他的客人,强自忍耐着,朗风霁月的笑容是怎么都端不住了。
想卫世子近来颇宠信于他,财帛赏了不知多少,又正要靠他扳正名声,必会替他训斥这木九一番,倒比他自己与人口舌要强得多。
哪知卫世子噗嗤一笑,浑不在意地骂了一句:“你娘的木九,除了漂亮妞儿,就没你能入眼的人是不是?”转脸道:“季安,你别理他,你跟大伙说说你们云州风土。”
座上热闹了一会儿,下人灰溜溜进来,偷偷在卫世子耳畔回道:“黄姨娘哭哭啼啼,不肯随小人前来,小人说是世子所命,她就摸把剪刀要抹脖子,小人不敢强迫,只好……来问世子拿主意……”
卫世子笑眯眯的脸上勃然色变:“滚你娘的!”一脚踢开那下人,怒道:“一个小商贾的女儿,装什么金贵人儿?爷肯叫她出来宴客,是给她脸!”
众人忙劝,“世子息怒,如夫人想是面皮薄,咱们这些人又何敢唐突夫人。”
木清鸿道:“世子爷,您别跟老九一般见识,他口无遮拦,话不过脑,您万勿因他一时胡闹恼了黄夫人。”
这黄姓姨娘,乃是卫世子前日逛街市时,偶然遇到,听见她在铺子后头小楼弹琴,凑过去,一眼瞧上,当夜便强纳入府,黄家小门小户,不敢阻拦,唯有认命。才劝自己顺从这个强取豪夺的丈夫,转眼,他就作践她要她出来陪客,黄姨娘如何能应?又哭又闹,几乎弄伤自己,这才吓得卫世子的人作罢。
木奕珩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从鼻中哼了一声:“哼。”
卫世子脸色十分难看,自己已然出言,那女人却敢当众下他脸面,他得意惯了,如何能受这闲气。当即一拍桌案,把酒盏都拍得一跳:“给爷把她揪出来!爷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贱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连忙劝阻,卫世子转念想到黄氏那张娇艳的脸,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就听木奕珩话锋一转,笑道:“罢了,何苦为难美人儿。世子,您叫这位唐大才子替我们助助兴,也是一样。”
近来唐逸为讨世子欢心,没少在各处宴上出风头,其实吟诗作对,挥毫泼墨,对他不是什么难事,又能替自己扬名,替卫世子长脸,何乐不为?并不觉得十分屈辱。但这话是木奕珩说的,他就有些不愿依从。
卫世子露出十分勉强纠结的表情,作势道:“罢了,回头再整治那婆娘。好,季安,你就给大家做首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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