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眸子一缩,已有了泪意。
原本,她就要做云州唐家,正正经经的四奶奶,与丈夫琴瑟和鸣,接过掌家之职,生下四房长子,坐在高位上,冷眼瞧妾侍跪拜。
转眼,她孩子被人害落,唐家二爷贪墨被贬,一夕之间,她憧憬的美好都不见了。
留给她一个声名狼藉,再云州没面目见人的丈夫。一个失了男胎,伤痕累累的子宫。一个欠了许多债务,要靠她的心血去帮忙偿还的空壳子唐家。
唐老太太终于不再嫌弃她是楼子出身的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随他来了京城。
钟晴望着已经倒头睡着的男人,下巴上的胡茬青青一片。浓重的酒气久久散不去。
这就是她处心积虑,得来的幸福?
就是她一心争抢,夺来的丈夫! “什么?”木大老爷才从侍婢手中接过茶, 听见木大夫人所言, 眉头沉沉锁起, “家里家外护卫这样严,仍能叫他一个瘸子溜出去?”
木大夫人挥退侍婢, 低声道:“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从小不喜读书, 只爱耍枪弄棒,又有你特地寻得的那张勇、吴强等人做他帮手, 清鸿、清泽他们几个作掩护, 别说晚上偷溜出去, 就是溜出溜进八十回, 保准你也发现不了。”
见木大老爷面色阴沉,并不答话, 木大夫人叹了一声:“若不是他伤势又重, 今儿又见了血,我也未必就能知道。”
木大老爷手紧攥住那杯子, 眉头拧成一道死结,音调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他,执意挂着伤偷偷出去,是要做什么?去了何处?”
“这……我无从得知。”木大夫人想起一事, 道:“不过前些日子, 老九才挨打那十来天,老大家的与我说了件事,事关二房四丫头的清誉, 我本想睁只眼闭只眼,那丫头脸皮薄,也不好训斥。——你知四丫头做了何事?”
木大老爷抬眸瞧着妻子,不知这事如何又扯上木雪痕,木夫人道:“雪痕与老大家的要了车,回来一审那车夫,才知,雪痕替老九,去了趟文家巷,寻了个女人,带到老九屋里,耽了一个时辰!”
文家巷的集雅斋,文人墨客谁人不知?老九那样伤重,还要逼迫冰清玉洁的妹妹,出面替他去寻花娘来家中胡为?
木大老爷明显的怔住,接着是震惊,愤怒。
当日施刑的两个用的是巧劲,并没当真往死里打,可到底是一百来杖,那伤势绝对不轻,也算给他一个教训,狠狠在家中拘他半载,谁想,他如此的不自爱。不自爱也罢了,还要叫未嫁的亲妹子给他做那扯皮条之人……
木大老爷起身,拂袖便走。木大夫人跟出两步:“老爷,您别恼,原该我劝一劝他,他这样折腾自己,我是怕他伤势……万一真落下什么残疾,将来后悔哪来得及?可您也知道,这孩子对我……误会重重,当年他娘的事,我总记得,他用什么样的眼神瞪着我……”
木大老爷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木大夫人停住步子,看他负手往院外而去,木大夫人温和的笑容,就变成霜雪一般的冷凝。
…………
木奕珩高烧不退。
伤势反复,有恶化迹象。
沈院判收了笔,将方子递到木大老爷手上,“可记得每日换三次药,这方子煎两碗水熬成一碗,每天也是三回。再叫他乱动,这双腿,大罗神仙也治不了。”
大木大爷亲自送沈院判到屋外,转回头,望着木奕珩半死不活的伏在床上,沉沉叹了口气。
这孩子,他究竟拿他怎样才好?
…………
腊八一过,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节前。
京城又传开两个消息。
一个是,木家老九原来没死,只是残了。
第二个,木奕珩与沈院判的二孙女沈如叶订了亲事。
…………
沈宅,最西边的映月轩,沈如叶扑在床上,哭得已肿了眼。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她抽抽噎噎地抱怨:“那木家老九从小就是讨厌鬼,往后院扔□□吓得我和姐姐不敢出门,还把我娘最爱的兰花都给拿去喂马……如今更变成了残废,那张脸,白得像鬼,嘴唇没一点血色,叫我这对着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如杀了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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