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起来,就要一头撞在墙上。沈世京拦在她身前,喝道:”不要做傻事!“
林云暖跌坐在地,林熠哲未及上前相扶,木奕珩就冲了上去,先搂着林云暖把她搀起来,接着抬脚就要去踢那妇人,林云暖一把推开他,挡在妇人身前,喝道:“你干什么?”
木奕珩眸子闪过一抹受伤,瞧瞧妇人,又瞧瞧她。
林云暖转过身来,一把攥住疯狂寻死的妇人手臂。
她声音有些发抖,但语气十分坚定。
她说:“你看着我!告诉我,你这辈子活来做什么?七八个闺女怎么不好?他们不是你的骨血,不是你丈夫的女儿?我明白你没了孩子伤心,可不代表,没了儿子就得去死!你这样作践自己,旁人又如何会瞧得起你!人必先自辱然后人辱之!你把自己看得太轻,把自己当成生儿子的工具!我告诉你,你是个人!你和男人一样,是个人!”
“你便这样寻死,你那几个女儿怎么办?你就忍心?”
那妇人似被她的言论惊住,脚下踉跄地坐在地上,“我……我……他买我回来,就是为了生儿子,不生儿子,我活着做什么呢?八个闺女……卖了六个,一个给人糟蹋、死了,一个在家……烧火做饭……我不出来就好了。”
她大声地悲哭:“我不出来就好了!我活该……是我活该啊……”
林云暖眼角泛酸,泪水无声地砸落。
她拥住那妇人,颤声道:“你没有错。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引火的人,错的是踩了你肚子的那些人。身为女人更没有错。没有女人,如何延续生命?没有女人,男人能活得这样快活?操持家务是我们,织布做衣是我们,带娃奉老是我们,换了男人,他们早就苦死了怨死了。你不要伤害自己,你现在身体很弱,叫沈大夫帮你看看,好好的,吃药,养好身子,不要再寻死了,行不行?”
妇人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死死揪着林云暖的衣裳不放。
林云暖这才抬起脸,看了一圈周围的男人,她最后,把视线落在木奕珩身上,“把她送到沈大夫的药铺,行吗?”
适才一直对他没好气的女人终于对他说句软话。
木奕珩抑住发酸的情绪,朝属下一招手:“听见没有?我媳妇叫你们做事呐!”
一语出,林熠哲额上青筋跳了跳,竟在这时,也不忘往她妹子头上泼脏水!
沈世京却是一愣,睁大眼睛,瞧瞧林云暖,又瞧瞧木奕珩,满脸的不敢置信。
妇人不肯放开林云暖,林云暖只得道:“二哥,我陪她去看看,等你帮忙处理好这里的事,去杏朴接我?”
林熠哲点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去。
木奕珩咧了咧嘴,牙齿又开始泛酸。
唐逸垂头,顺着人流向前涌去。
巡防营的人到了,架起木水龙,从河中引水,场面很快就控制下来,木奕珩牵挂林云暖那头,见现场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快步往城南去。
那流产的妇人已经被家人接回去。林云暖坐在堂中,一面喝茶一面等林熠哲来接。
沈世京犹豫再三,已将药柜整理三遍。林云暖见他几番欲言又止,叹了一声,主动道:“沈大夫有话要问?”
沈世京抿了抿嘴唇,抬眼打量她,乱了的头发,脏污的沾了血的裙子,面容平静祥和,与他同处这狭小的药堂内,不显半点局促。
他硬着头皮问道:“你、如何认得木奕珩?”
木奕珩挣命般匆忙赶来,是为了她。那时他虽关怀伤者,也并没错过所有他们的对话。
林云暖揉揉额头,无奈地道:“沈大夫,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沈世京怔了下。
许久,才道:“原本,他会是我二侄女的……“
见她眸子暗下去,他想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被他骗了,我……“
”对不起。“林云暖起身,朝他福礼。
沈世京吓了一跳,快步走来,想把她扶起。
林云暖退了一步,用低沉的声音道:“沈姑娘的事,我除了抱歉,真不知该说什么。可,沈大夫,我想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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