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游冶郎”三字时,身侧一温。
木奕珩移坐在她身旁,与她并膝跪卧在软垫上。他一语不发,只朝她轻轻一笑。林云暖歪过头,靠在他肩膀上面,眸子有些湿润,声音像蕴了水汽。
“木奕珩,我好像是,到了思渴的年纪……”
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木奕珩气息微乱,喘道:“那你快些吃完,我们回去。”
却没有很快吃完,小船飘了半晚,在清寒的水上。不知何时起,细碎的雪花飘洒下来,漫天缤纷。
林云暖有些心酸地想:“要是,我没有爱上过唐逸,没有见过那许多世俗的不堪就好了,我一定什么都不想,穿最好看的衣裳,和最好看的男人亲热,过最洒脱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活成这样……重活一次,连命都是捡来的,任性些又如何呢?”
“可惜,到如今,我已经不年轻了……”
“木奕珩喜欢我的身体,又能喜欢多久?终是要独自熬下去,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呢……”
到后半夜,拥抱已不能带来足够的温度。船儿驶回桥旁,街市已静下来。
路上没有行人,木奕珩将斗篷披在她身上,蹲在她身前,道:“太黑了,不易走,我背你回去。”
林云暖顺从地伏在他背上,将斗篷撑开,盖住紧密相贴的两人。
就听见木奕珩低声笑道:“到头来,你还是属于我了啊。”
忆起宏光寺下那晚,恍如隔世一般。
她低低“嗯”了一声,“所以,从那时起,你就藏了心思?”
木奕珩沉默片刻。
许久,方道:“在那以前。有一幅画儿,上面一个妇人,伏在紫藤花架子之下的榻上,眉眼与你有三分相似,初遇时,你刚哭过,就与那画儿更似了两分……”
林云暖陡然一僵,手指头紧紧按在他肩上。
木奕珩察觉了,步子顿下,想回头,看她究竟如何。
林云暖嘴唇抖动,声音听来有些阴寒: “所以,是唐逸拿给你瞧,你们还对着画儿,品评过的? ”
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无法平静。
新婚时她与唐逸蜜里调油,是极亲密的。唐逸那幅画儿,与她言称,说早已毁掉了。
原来,不仅未毁,还拿到外面,与陌生的男子赏玩……
木奕珩将她放下,回身想来抱她,林云暖眉头一竖,就地退了两步。
“木奕珩。”
她别过头去,声音低沉。
“今天晚上,我想一个人……”
木奕珩眸子缩了缩,想解释。她解下身上的斗篷,递到他面前,他不接,便随意任由它轻轻落在地上。
木奕珩随在她身后,心头大乱,不知说什么才好。
转过长街,她回过头,神色凄冷。
终是一语未发,背转身,独自踏雪归去。
木奕珩觉得心间有凉凉的疼楚,又苦又涩。说不分明。
对过去,她是觉得难堪吧?
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个自以为是自负又可笑的自己。
谁又嫌弃谁呢。
……………………
醒来,身侧空而凉。
窗上用簪子锥了一张字条,上头是木奕珩的笔迹。
“公差在身,离京暂别。珩郎字。”
林云暖冷嗤一声,将字条揉碎了,丢在炭盆里头,任它化成灰烬。
……………………
转眼又是年关。
城里发生了几件大事,让这个年节里百姓的谈资变得越发丰富。
比如,临川王奉旨治理山西匪患,勾连出卫国公世子卫子谚指使山东督粮道在盘查钱粮时从中抽头,用贪腐之资,私结朋党,在朝中为己牟利之罪行。
卫国公受亲子所累,上书罪己,三求卸去首辅之职。
比如,木家四小姐木雪痕病染沉疴,医者已断难愈,光景只余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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