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小心翼翼地拂去一卷画轴边角处的浮灰,展开来痴望半晌,叹息半晌,卷回画卷,笔尖沾了饱满的墨汁,在纸上写出几个名字。
景柔,辰宇,君琰……一个一个写出来,总觉不甚满意,随手将纸揉成一团,从新铺了小金笺边想边写。
纸团滚到一对玉底金丝履前,被一只细细的手拾起,拨开来。传来一声嗤笑。
卫国公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脸上瞬间堆起不达眼底的淡笑来:“不知殿下有何训示?何不吩咐人传了我去,累殿下降贵前来?”
荣安没带从人,独个儿走入这书房。
成婚二十六年,踏足这书房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卫国公见她不答,也不介意,扬声唤道:“来人。”
荣安将手里纸团丢掉,轻笑:“不必了,人都被本宫遣走了,有些话,我们夫妻单独说说。”
卫国公无可无不可地在椅中坐了。桌案上还摊着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有男名有女名,均是选于优美诗文,饱含美好寓意的,荣安眸光掠过那些名字,枯瘦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讥笑。
“二爷是,眼见认子归宗无望,便开始,在那还没降生的孙儿身上动心思了么?”
卫国公眯了眯眼,保养得宜的脸上毫无波澜。
这样私密的事被人知晓,他非但不意外,反而好脾气地点点头,“所以,殿下想说什么?”
“若本宫说,本宫不准呢?你就不怕,本宫叫人弄死了那野种?”
卫国公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浓眉一扬,抬起脸来,那张叫荣安痴迷又痛恨的脸上,尽是轻蔑和不屑。
“殿下说谁是野种?”
“究竟卫某儿孙是野种,还是殿下当年与侍卫私通生下的是野种?”
不可触碰的秘事被重提。荣安陡然狂躁起来。
她眸子泛红,不健康的面色涨成了紫色,眉头不由自主地抖。
“卫庸和,子谚便是野种,也是你一手设计陷害而来!我偏要占着你国公府妻位,叫我的儿子做你的世子,继承你一生所有所谋,你待如何?你能如何?这二十六年,你便是心头滴血,不也只能巴巴忍着么?你便是如何想念那不要脸的贱婢,不也只能乖乖的娶了我么?没有我荣安,你焉有今日?你只需给我牢牢记着,这一切是谁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馨徽的雷。感动,嘤嘤嘤,上章红包都发啦,不知有没有遗漏的呢?谢谢大家啦。不定期还会再发一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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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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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和雷。写文真幸福啊,能遇到你们。 卫国公面容沉静无波, 不为所动。
提及旧事, 谁更伤怀, 如何计算得清?
荣安几乎是嘶吼着控诉完那些话,对上丈夫没一丝情绪起伏的脸, 觉得自己的愤怒、不甘、屈辱、委屈, 都变得那么可笑, 那么可悲。
而对面这人依旧风采卓然,挂有讥诮的嘴角依稀仍是旧年模样。
二十六年的夫妻情, 根本是场笑话。
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卫国公冷笑起身, 拉开门, 让寒风猛地灌入, 荣安繁复的裙摆给风吹起,金堆玉砌的装饰下面, 只是伶仃的骨。
“殿下说的不错。卫某有今日, 痛失所爱,与亲儿对面不识, 正拜殿下所赐。殿下若无旁的交代,便请吧!”
他下了逐客令,身姿站得笔直,看也不看她。
荣安指节攥得发白, 眸中涩得发痛, 却是落不下泪。
外头邱嬷嬷接住了她扑下丹樨的身子,低声询问:“殿下,可有和国公爷好生的谈?”
荣安苦涩一笑, 推开邱嬷嬷搀扶的手。
她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院落,奢华而空洞、清冷而少欢的死地,埋葬她半生情爱,半生渴求。
这一切真的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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