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谚,你……”
她话未完,就听门板“砰”地一声,给李聪一脚踢开。
年轻男人冷着一张脸。
他注视伏在地上的卫子谚。
荣安摆摆手:“罢了,我与你一个病中的孩子计较什么?李聪,你好生护送他回去,吩咐人把守在他屋外,他身子不好,别叫他再乱跑。”
卫子谚面目扭曲起来,避开李聪伸来的手,“你给我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娘亲,这人心术不正,他是利用您,利用您上位啊!您不瞧瞧自己,再瞧瞧他,他足可做您的儿子!您就一点脸面都不顾,一点心眼都没有吗?您这是自掘坟墓,给这狼子野心的东西铺路啊!”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李聪伏下身来,把他提起。
血气呛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困难。
被连拖带拽地扯出屋子,双脚拖在地上。
卫子谚绝望地盯着前头的月洞门,走出这院子,他便是死。
身后脚步声传来,邱嬷嬷冷着脸,喝道,“李聪,你放开世子!”
李聪咬了咬牙,阴笑道:“我奉殿下之命,护送世子爷,嬷嬷是仗谁的势,违逆殿下意愿?”
邱嬷嬷一笑,凑近一步。
李聪眼前一花,给邱嬷嬷一耳光扇在左颊。
他怔住,恼羞成怒瞪视邱嬷嬷。
邱嬷嬷冷冷一笑,从他手中夺过卫子谚,“老身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下贱东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邱嬷嬷朝身后小丫头招手:“扶着世子,请太医!” 卫子谚被邱嬷嬷的人带下去, 不理会李聪如何咬牙切齿, 邱嬷嬷浑似不见, 她的面容便如荣安一般,数年不见笑脸, 因瘦削且高颧骨, 颜色蜡黄, 整个人望似刻薄而可怖。
卫子谚小时候很怕见这位邱嬷嬷。荣安每回不耐烦见他,也是这位邱嬷嬷出面, 两只鸡皮精瘦的手将他手臂一拖, 拎小鸡般给拎出屋外, 然后冷冷吩咐侍卫, “不许世子进来。”
如今这个他怕了二十多年的人,救下他的命。
跟在身后, 盯着侍女将他送回院中。
卫子谚莫名觉得心安。
他缩在帐子里, 有些赧然地伸手:“嬷嬷……”
邱嬷嬷回过脸来,眼内有凌厉的光透出。
她总是板着脸。
一方面是为施威于手底下的人。一方面是因为主子, 荣安不喜笑,她身边的人,自然也都严肃端正。
她并不说什么安慰的话,把屋外服侍的都喊了来, 当着卫子谚的面, 立在中堂,目光如电扫向下首的一排人。
直到每个人都暗自心惊,将头垂低, 她才缓缓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听谁的吩咐。”
邱嬷嬷声音不大,却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世子是这府上唯一的世子,是咱们殿下唯一的儿子。是圣上和圣后最疼爱的外甥。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记住。世子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些服侍的,第一个逃不脱干系。帝姬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可听说过连坐之法?”
“世子年幼时,身边有位梁乳娘。她的下场如何,你们尽可打听打听!”
邱嬷嬷言尽于此,将人都遣出去,与身边的两个丫头道:“你们这两日暂且轮流在此照料。”
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担心:“可是殿下那边……”
“殿下身边有的是服侍的人,不缺你们两个。不必担心殿下怪罪,有我这老骨头担着,你们怕什么?”
说完这句,她就不再看她们。扭过头,冷眼睨向卫子谚。
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如今含着两泡眼泪,瘦成一把骨头,可怜兮兮地用乞求的目光瞧着她。
邱嬷嬷垂下眼,冷硬的心有一丝不忍。
她走过去,撩起帘子,把窗打开。
刺眼的光射入卫子谚虚弱的眼,他举手将眼帘遮住。听见邱嬷嬷平铺直叙没有起伏的声音,“老奴只问世子一句,想活,还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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