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奕珩便抽刀。
午后,木奕珩被人五花大绑,送到卫国公面前。
卫国公在写字,淡淡瞥他一眼,“丈夫顶天立地,为一个妇人要死要活,脸面还要不要!如今人人皆知你因被妇人所弃,成了没魂的鬼,你究竟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木奕珩不语,被绑着,也不挣。
是了,并无错。林云暖走的那天就已经把他的魂魄带走。
如今被困在此处的,不过是一具碎了心的躯壳。
张勇在卫府门外接他,天已擦黑,木奕珩无声无息从里面出来。
他不骑马,顺着长街往最热闹的去处走。
河岸上的画舫楼牌,点起无数暧昧的红灯。
人声笑语里,木奕珩无声钻入一艘不起眼的小舟。
张勇踯躅片刻,没有跟上去。
船儿荡开,那船娘问他:“公子爱听什么调儿?奴家会唱的许多。”
木奕珩从腰里摸出一把碎银子,扔在小案上头。
船娘见他不语,知道是他心情不佳。扬声唱了一段欢快明朗的船调。
歌声里,鲜鱼粥送上来。
木奕珩捧着粥碗喝了一口。
泪水,一串串的,滚进热气腾腾的粥里。咸的苦的,辨不出滋味。
…………
白秀才在屋里看书。
他娘白老太今儿迎客。
好容易求了镇上最有名的汤媒婆给她儿子说亲。——二十六七的人了,还在死磕书,十六那年中了秀才,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镇里的官老爷都对他另眼相看。靠着这点功名,每月能免费领一小兜黄米。白老太便因此瞧不上寻常人家的闺女。
谁想白秀才再想往上考,竟是屡试不第。蹉跎十来年光阴,媳妇儿没说上,倒开始听见许多难听话传出来。
白老太虽然相信自家儿子是真材实料,可奈何她年纪越来越大,支应家里事渐渐力不从心。
她有病,瞒着儿子。想在自己活着时抱孙子,这婚事这才提上日程,用两尺花布和一兜豆陷儿馍请得汤媒婆过来。
白老太絮絮叨叨说自家儿子的好处,什么才比天高,注定是要扬名立万光宗耀祖的料,谁若嫁到他们家,那势必是要跟着鸡犬升天、将来要做官太太的。
汤婆子听得暗翻白眼。
——白秀才是读书读傻了,谁不知?
每个月那么一小兜黄米,能养活谁?全靠白秀才给人写家书,白老太替人补衣裳换几个家用。
那白老太更是迷之自信,觉得他儿子应该娶了皇家帝女才不亏。谁嫁进来谁倒霉。
汤婆子几番想走,被白老太扯着走不脱。
听见外头脆脆的说话声,喊“白大娘。”
从窗口看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脸蛋儿尖尖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对月。
“白大娘,您家的阿福又钻去我家院子了,我姐姐让我给您抱回来。这儿有一点吃的,姐姐说给阿福吃,一块放您院儿里了!”
白老太胡乱点点头,骂门外那只瘦骨嶙峋的狗,“再乱跑,打瘸你的狗腿!”
悦欢有点尴尬,忙从白家院里退出来。
汤婆子眼睛滴溜一转,问白老太:“这是谁家闺女?说亲了没有?”
白老太不耐烦地道:“赵瘸子家的远亲,搬来不久,谁知她?咱们接着说我儿……”
汤婆子想及那天在街上撞见的林云暖,心里头猫抓似的,非常想再仔细瞧一瞧她的面相。
白秀才隔着半道墙,听见汤婆子问道:“白大娘,您可见过那丫头的姐姐?据说她男人是个行商的?可知底细?她姐姐究竟是正头娘子,还是外室做小的?” 白婆子想不到这和自家儿子的婚事有何关系, 勉强耐着性子道:“这可不知, 一门子都是妇人闺女, 自家带个小子,若是正路子, 那男家哪能叫骨肉养在妇人手底下?多半老姐姐猜的不错, 说不准便是个给人做外宅的。那赵瘸子在旁住了几十年, 突然就发横财走了,这等好事轮的上他?多半是那家男主子出钱买了院子, 为着名声好听, 把人安置在这儿。大抵也也不如何稀罕, 否则这一俩月过去, 怎从没见过露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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