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有孕在身,最怕受人冲撞,连连退后行礼,“林太太怪错了钟晴,钟晴实在是担心四奶奶安危,才会……”
木奕珩连忙往后山而去。沿着又深又密的竹林再向下去,便是溪流瀑布,山石垒垒。他发现了唐家暗暗追来的下人,不动声色隐在树后,待人凑近了从后头将人敲晕,径往下行去。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带了几丝平时不曾有过的急促。
在林子里不知摸索了多久,一颗心慌得似要跳将出来,怕她有甚不测,又怕她先被唐家诸人撞见。
几乎寻了小半时辰,才在林子尽头发现靠在树上席地而坐的女人。
她身上披着他适才脱去的那件衣裳,裙摆处红了一大片,见有人来,十分惊慌地站起,待看清了是他,眉目松懈下来,似乎舒了口气。
他突然被她的神色取悦,似乎相比唐家诸人,他才是她的自己人。他不说话,缓缓朝她走下去。然后蹲下,握住她的裙摆。
林云暖挣扎了下,咬住牙,任他将自己裙摆拉高,她腿上一条细而深的口子,正汩汩流血。脚踝处也有些肿,想是逃跑时崴了。
他蹙了蹙眉:“佩刀划的?”
她点头,声音有点虚弱,“我着急切断绳子……”
他“唔”了声道:“这刀削铁如泥,锋利得很。”
他从身上撕下布条,替她包裹伤口,待一切忙完,气氛陡然尴尬无比,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林云暖试探起身,听他道:“再等等,免得那些人又杀回马枪。”
木奕珩心里暗暗想着,今儿倒也有趣,无缘无故被人设计,还十分配合地当了回见不得光的小贼。
嗯,采花贼……
侧头望见她垂头环抱膝盖坐在那里,长睫毛微微卷翘起来,脸上胡乱贴着湿发,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鼻中,那样沉静美好,那样孤单堪怜……
木奕珩被自己这一认知吓了一大跳,莫不是太久不在大都,连品味都下降了许多?
他摸摸鼻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停下来看她:“我们不走原路,直接从山后回程。”——免得遭遇唐家那些人。
她起身,忍住脚腕的痛向前走。木奕珩眼睛盯在她脚踝处,见那裙子上面点点红痕,……他默了一会儿,几步走到她身前,背转过身:“上来,我背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想重写这几章了…… “嫂夫人可知唐逸伤人的真相么?”他试图说些什么,缓解心头烦乱的思绪。“我暗自往周家打探过,周三身上的伤,有些蹊跷。”
林云暖认命的伏在他背上,强迫自己不去想此刻的狼狈,“你是说,原本伤人的是……钟姑娘?”
木奕珩有点意外,“原来嫂夫人什么都知道。”
林云暖笑了。她扯开唇角,觉得下唇干涩得快要裂开,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头,一点点攥紧成拳,再慢慢舒展开,重新搭回他肩上,木奕珩听她缓缓道:“是周三爷无礼侵犯,她错手伤人。唐逸为保心爱的女人,甘愿从她手里接过屠刀,要她指认自己是凶手。他豁出名声性命,免她受牢狱之灾。”
她的语调平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语气中没有一丝疑问,是全然的笃定。
木奕珩一时不知如何对答,为她的冷静大感意外。
木奕珩愣愣地朝前走着,越发昏暗的天色将地上人影拉的很长。原本陌生的一对男女此刻双影相偎,辗转过这条路,不知还会有否机会再如此亲昵。他分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舒展了根须,牢牢扎进去,是酸酸麻麻,又隐晦难言的滋味。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无言伏在他背上,凉的夜风吹来,贴住他宽厚温暖的背,似乎也不再觉得那般冷,前面城头的灯火渐渐照亮漆黑的小路,月色倒衬得暗淡了。她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心里头酸酸涩涩,悲凉极了。
她这一生,前头顺应命运,规行矩步,却不曾被珍视过。如今前路渺茫,怕是再难遇上什么好姻缘,从此断情忘爱,唯有把自己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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