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辈子求神拜佛,为什么『奶』『奶』还是走了?是不是因为她之前不相信佛,是不是因为她除夕夜里没有替『奶』『奶』守岁?所以佛祖来惩罚她了,把她最爱的人带走了。
一世永隔人不还。
佛祖在上,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可不可以把『奶』『奶』还给我。 她问他:“程景行,你告诉我好不好, 『奶』『奶』是不是真的走了?”程景行这才明白, 告诉别人一个不幸的消息, 真的会比自己得知不幸消息时更难过。
他想说『奶』『奶』寿终正寝了,但他不忍对着她重复一遍真相, 却也同样不忍骗她。
见他半晌没有回答, 白恬颓唐地往程景行怀里偎了偎, 也不再哭了,声儿低下去:“带我回家吧好吗, 我不想在这待了。”她指得是程景行的家。
单听上去有点小孩子赌气的意味, 可他知道她的意思,她太难过了, 不想接着待在这里, 看这个『奶』『奶』曾经住过的大房子, 再也见不到『奶』『奶』。
他应了声好, 和陆轲知会一声, 带着她走。
正赶着上班上学的时候,要打车也不容易。他不会开车, 可是顾秦会。一壁给顾秦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 一壁把白恬的生活用品收拾齐整。
程景行回头寻她,她侧身窝在那只限定的大熊怀里, 阖着眼。她闹的时候, 他觉得不好受;她这样不哭不闹, 反而让他更加难受。
他把手里的行李袋放好, 上前捋了捋她的发梢,轻声唤她,“白恬?”
白恬病恹恹地掀起眼皮看他,他熟悉的那双眸子里常有着青山灼灼星辰杳杳,这会子却毫无波澜,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他狠狠地痛了一下,用手攥着她的手。他说不出话来,深知不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秦这个点刚起不久,还没去学校,车停在楼下响了两下喇叭,程景行帮她套上厚重的长棉服,抱起她往外走。
顾秦看到程景行时还想着开玩笑说一句,我是你的保姆啊?见到两人表情,他思量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一路上平静得让程景行害怕,她只是靠着他,不哭不闹,像自己独立出一个空间。程景行几度以为,她连眨眼呼吸心跳都放慢了,他就要抓不住她了。
趁着红绿灯,顾秦从后视镜里给他使眼『色』,用口型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他摇摇头。
第一次来程景行家里的时候,那一会『奶』『奶』和他母亲都还在。她帮他领卷子,他顺道把她牵回去溜了一圈。她给『奶』『奶』打电话说有事晚点回家,却恰好被『奶』『奶』看见他送她到家门前,『奶』『奶』调笑她长大了,知道谈朋友了。
第二次是他母亲大殓那天,她一个人买了一整箱老百威,连拖带拽地把沉沉甸甸的啤酒弄上楼。两个人喝空了所有啤酒,他说他很难过,当时她也感到难过。
直到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发现,难过岂止只有当时感受到的那一点。
程景行给她做好早饭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一言不发地把她扶起来,用小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她张口含住勺子,垂眸的同时眼泪就掉下来了。程景行知道她难过,可是他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喂了几口,她倏地爬起来往外跑,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开始吐。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完之后,胃里空空的,只能把所剩的酸水吐出来。程景行抱着她,看着她一张小脸煞白。
他责备自己的束手无策,紧紧攥着白恬的手,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让你不难过……
她的脑袋贴在他的怀里,她慢慢地蹭了蹭,把手掌打开,掌心里是几颗手串上的珠子。她的语气是轻柔的,却莫名让他觉得飘渺:“我只找到这几个,我们去青山寺再求一个好不好?”
只要她不再这么难过,他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扶着她起来,她脚下发虚,站都站不稳。
程景行心里不忍,和她商量,“你待在家里休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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