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纸箱最下面,是老林带走的几本书。
一本《微积分和数学分析引论》、一本《approximation algorithms for np-hard problems》还有一本《小学奥数天天练》。
那些书都很旧了,她一本本翻过,空白处都是老林的标注。那么多年了老林的习惯从来没有变过。
最后,林朝夕拿起那本《小学奥数天天练》,封面上是幼稚的彩色插画,并歪歪扭扭写着“林朝夕”三个字。
林朝夕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在她小学时老林教她奥数用的教材。
翻开后,里面果然有很多她的幼稚字迹。老林从不会批改对错,但会在她做完的题目后,偶尔写一点有趣的东西。
有时是“乌龟”,有时又画了几只鸭子,林朝夕已经记不清老林写这些东西时的具体情境,但她很确定,这是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
因为在遥远的平行空间里,她完全没有做过这样的题,更没有这样的记忆。
也是在那瞬间,林朝夕才有了自己存在于两个不同世界的清晰感觉。
在那一刻,有奇怪的想法毫无由来突然飘入她的脑海,仿佛蜻蜓点水,却印记深刻。
她不由得再度扫视满地雪花般的稿纸,这是这个世界里,老林取得突破又无力继续的内容。
那么在那个世界呢?
在那个或许没有阿尔兹海默,虽然老林和她曾经分离,但现在大概过得很好的世界里呢?
虽然如同天方夜谭,但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世界老林未完成的工作,带给那个世界尚有余力的老林?
纸质材料显然无法去往平行时空,她必须把所有内容尽可能理解记忆,然后带走。
既然6月30号曾被老林用红笔圈起,那么就算现在证明错误又如何,就算学术不端行为已经没意义了又如何?
时间截点就是时间截点,今天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结果怎么会不重要,结果很重要!
此时此刻,林朝夕很清楚知道她的目标,这非常明确。
无论是否能成功,她都想试试。
在那之后,林朝夕很快冷静下来。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起身反锁老林办公室的门。
她再度老林办公桌前坐下,打开邮箱,把今天中午她在永川大学图书馆打包的论文材料下载下来。
办公室里有打印机,论文打印过程非常顺利。
她拿起纸笔和打印出的论文,坐在老林惯常坐的沙发椅上,认真看起第一行摘要。
这篇论文已经由冯教授半正式发表,拥有完备的论述过程和证明思路。她首先要做的是理解冯教授的这篇错误的证明,而没有什么教材比这篇论文更好。
茶汤热气渺远,林朝夕格外专注。然而论文由全英文写作,就算她英语过硬,也有极多无法读懂的内容。因此她认真看完第一遍后再抬头,时间已经过去一个钟头
纸上有很多她用红笔圈起的内容,密密麻麻,她稳了稳心神,再看第二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间张经理来敲过门。
林朝夕喊了一句“不走,借我用一下午”,直接中年人打发走了。
第三遍,她把这份论文放下,并走到老林的打包的纸箱前,把所有草稿铺陈开来,
雪白稿纸铺了满地,她跪坐在地,按照逻辑顺序整理了一遍。
所有内容被分为三堆,从前期证明开始,她翻开了老林整理后稿纸中的第一张。
总体来说,草稿数量庞大,她本身的数学能力并不足以完全理解老林的思路,因此看得非常吃力。
她很希望自己是裴之,那么一眼过去,她就能把所有内容清晰复制在脑海中。
但很显然,她不是裴之。
她只能在试图理解的同时记下尽可能多的内容。如果实在无法理解,唯有强行背诵。
在时间压力下,她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记忆过程。面对那些她完全陌生的过程,她只能一点点记下每个符号,再放下纸,在脑海中还原,然后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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