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握电话的手一紧, “什么气死?”
“你知道吗,进芳学人私奔没成,自个儿赌气嫁外省人,还不声不响捡个孩子回来, 活活把徐春花气死了!”徐璐咬牙切齿。
季云喜连心口都开始发紧了, 知道她不会说胡话。
“原来的徐春花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我不是……”话未说完, 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男人把电话挂了。
挂了?徐璐气得要死,是嫌她吐黑泥吗?她在这世上唯一相信的人也不想再听她吐黑泥了。
王八蛋!不听拉倒。
徐璐气哼哼,想摔电话,又舍不得,这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看吧,连气都不能随心所欲的生了。她自嘲的笑笑,见宝儿被自己吓得缩在角落里,没开灯看不见表情,但能听见他低声啜泣。
徐璐又觉着自己不该生这么大气了,“好了宝儿,咱们回屋睡觉吧。”
宝儿顺着声音摸过来,爬到她膝上坐着,双手摸索上她的脸,“姥姥,不哭哭,不乖。”
原来是有泪。
徐璐深吸两口气,自嘲道,“对啊,今天是姥姥不乖。”发泄过,日子照旧。
进芳不是个东西,但宝儿是无辜的。
直到躺床上,他也不愿离开她的怀抱,紧紧搂着她脖子,一个劲的叫“姥姥”,一会儿说“车车”,一会儿又“油包子”的哄她。虽然才相处一年不到,但他都知道不能让姥姥伤心。
可是,进芳呢?
一直以为她是最最老实最最听话的一个,结果,“老实人”再一次刷新了徐璐的认识。
人间不值得。
其实,她的气愤更多是替原主不值,早知道侄女是这种白眼狼,她当年何必收留她,让她们跟着爹妈去,让她们投靠外婆家去,或者送孤儿院。为了抚养她们,春花姐受了多少气,吃了多少苦,连自己亲生闺女都顾不上……结果林进芳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可以说,没有她们,凭春花姐的勤劳能干,光养一个孩子,她完全是游刃有余。
怀里的宝儿,说着说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但手却仍虚虚的搂在她脖子上。徐璐稍微动一下,睡梦中的小人儿就皱起眉头哼唧。
徐璐很想不管不顾的,自由自在的翻两个身,很讨厌他架在自己腰上的腿,但又不忍心。
刚才跟季云喜说的“不想活了”不是瞎说,是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了断的。了断了她就能回原世界,能做回徐璐,而不是徐春花,不用再管这群白眼狼。
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
昨晚几乎彻夜未眠,眼睛困得不行,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黏在一起,但脑海里却清醒得很,一会儿是原来的春花姐,一会儿是徐璐,到后面已经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这生活到底是谁的。
好不容易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却也不沉。
屋里没有钟表,却能听见时间流走的“滴答”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听见村里的狗吠起来,从村头开始,村中村尾全都疯了似的乱叫。本就睡不着的人,愈发烦躁。徐璐烦得口干舌燥,下床喝口水。
壶里的水是前天下午就烧的,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喝进肚里冷个激灵。徐璐的睡眠是彻底醒了,干脆也不回房,就在堂屋坐着,拿块毯子包住膝盖。
“啪啪啪。”在这样的夜里,突兀的拍门声把她吓一跳。把毯子披在身上,她隔着大门问,“谁啊?”
门外的人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是我,开门。”那声音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刚才电话里才听到,陌生的是没想到他能穿过电话线直接来到眼前。
徐璐呆住,按在毯子上的手却微微发抖。
“别怕,真的是我。”男人透过门缝,看到堂屋的门开着,里头亮着灯……这小姑娘怕是干坐一夜了吧?
“你……你怎么回来的?不是刚才还说在胶东麽?”
“飞回来。”男人叹息一声,眼睛困得快睁不开了,脑子里那根弦却不敢放。她那句“不想活了”生生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人就是这样,只要想见,总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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