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被插进门锁。
舒盈低着头,披着那件夹克,长发顺着两侧乖巧地贴在肩头,露出颈后一小截柔软的皮肤。
转过两圈,舒盈忽而松了手指,转身看向身后的他。
昏黄灯光下,他眉眼显得柔和许多。
舒盈仰脸望他,一边想着他高三时又拔节,一边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我是故意的。”
他垂睫,“我知道。”
舒盈定定地看着她,“今晚一直是故意的。”
那天侍应生来问,是《耿耿于怀》,还是《罗生门》。
她几乎一瞬便猜透他的意思。
少年时常玩的把戏,改了顽劣、改了张扬,到如今仍旧不变。
所以当他今晚踩着雨水撑伞而来,她几乎是一瞬就看破他的冷静自持。
隔着千山万水、烟火喧嚣,她和他仍旧是一眼,便能看得清彼此的人。
所以,她要念念不忘。
“我也知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呀。”她保持着仰脸的姿势,“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做这些吗?”
“知道。”
头顶的灯光灭了,又因为他低低的声音亮起,光影明灭间,她已经抱紧他的腰身。
“所以我上钩了。” 舒盈在昆程怀里后退时, 鞋跟无意间撞上沙发脚。
步子一齐停了下来。
谁也没有开灯,整片屋子都是黑的。这么一声又轻又小,在黯淡里怦地撞进心里。
也不晓得是谁先笑起来, 总之嘴唇终于离开嘴唇,她将下巴搭上他肩头, 笑得肩膀一颤一颤。
他手指冰凉,很快摸索到她的脸, 轻轻掐了一掐, “笑什么?”
她稍稍收敛, 只是仍踮着脚, 贴着他肩没动。
他的手指顺着下颔轮廓,一点点慢慢摩挲她的脸颊,雨水尚未干,长发一丝一丝黏在一起, 他伸手替她拨开, 接着手指下滑, 握住她的胳膊。
“你先去洗澡。”
他后退, 她脚尖刚刚得以放松,手上却又不得不用了力气。
她向后拉他一把,他对她从不设防,两个人摔落在身后拥挤的沙发里。
昆程的声音里难得显出一点无奈来, “要感冒的。”
舒盈接话倒也快, “那就感冒吧。”
他撑着一点力道,俯身看进她眼睛里。
应当还是十七岁那双眼睛的, 烁星入夜,情意绵绵。
“昆程。”
对视。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看着他的眉眼,伸手,在将触未触时停下手指,就这么隔着一星半点的虚空,抚摸他的眉头,“我几乎以为我就要这么过一辈子了。”
她以为她即将向命运妥协了。
她想,如果没有今晚,再过几年,她会踏进毫无指望的人生里,听从父母的意见,接受旁人的拥抱亲吻,再结婚生子。
她腰腹撑起一点力气,抬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我很想你。”她看着他,一字一顿,“你呢?”
窗外是雨,滂沱的雨,细细密密的,带着秋天的柔情。
唯有此刻,才有的雨。
“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
良久,她感觉到他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一些,紧跟着,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声音在雨里,温柔低哑,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和我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
“好。”舒盈想了想,眨眨眼,说,“好啊。”
雨水顺着窗楹滴坠而下。
他的吻同样蔓延往下。
…
情人的体温融化雨水。
雨水没有离去,只是落进身体里。
从喉咙流到脚尖,干涩疼痛。
水不止渴,便成一把火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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