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是医生?”
舒盈点头。
他也点点头,若有所思,“你会做饭吗?”
舒盈愣了一下,紧跟着摇头。
他伸手拿过放在床上的手机,手指熟练地滑开屏幕锁,低着头道,“怎么,不会说话了?”
“说什么……”她给足他面子,茫然地应声。
他将手机递交给她,眯起眼睛,声音绵绵,“好盈盈,叫声哥哥来听。”
两个人一个坐在软椅上,一个坐在床畔,她竟也能微微低头看他。
他在笑,情真意切,教人晃神沉溺。
窗帘里漏进的光,逆着落进他眼底。
四目交接,她是他伞下的蝶,是无意坠落他梦里的飞蛾,傍光而活。
他又拿这码事噎她,她接过手机,低头,咬咬牙,鞋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鞋尖一下,“你这人真讨厌。”
“好端端的,撒什么娇。”他忽地起身,双手搭上她坐着的软椅上的两侧扶手,撑住了身子。
舒盈一恼,抬头道,“谁撒娇了……”
恰巧撞上他眼。
咔嚓,心跳静音。
小姑娘好逗,轻易就中招。
他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把女孩子的脑袋往下点了一点,“看我做乜,还想不想吃饭了。”
不光唱歌,他粤语发音也极好听,听得她一怔,脑袋顺从他的手指,又低下去。
这才想起来,看向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已经停留在点单页面上许久。
等待外卖小哥时,舒盈对他的钢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会钢琴?”
昆程点头。
舒盈“唔”了一声,“也对,你会也不奇怪。”
他挑眉,“嗯?”
舒盈刚要开口,却又沉默。
她想起来进门时她问他爸爸呢,他的回答。
——在她默认的观念里,依照昆程的显赫家世,做什么都不稀奇,可明明是他好友作证过的富商父亲,但他偏生说,死了。
她不想乱开口,没想到他竟看破她心思,“也没什么忌讳,我亲爸确实是我一出生就找不到了,我只当他死了。”
舒盈愣了一下。
“这些也是后来才学。”他倚着钢琴,垂着眼,修长的手指随便在一排琴键上跳了跳。
“什么?”
他忽地抬眼,“记得吗,我早就提醒过你,我很坏。”
她安静地看着他,“记得。”
他笑了一声。
十二岁前的昆程,确实坏得无法无天。
出生前便被打上野种标签,母亲当他累赘,并不管他,他跟着街巷里一群混混野,杀人放火不做,欺负姑娘的事不做,别的都做,一伙人钻进旁人店里偷东西、打群架、在夜里把别人的车砸烂。
这世界对他不大好,没人教他感恩和成长,没人教他什么是快乐,他以为只要活得尽兴肆意,便是快乐。
直到现实,把他所有棱角打碎。
可他一身戾气仍未退,骨子里叛逆骄纵,这俗世愈残酷,他越想反咬下一块血肉。
“昆程……”
细细小小的声音叫他,他终于回过神,坐下来,转脸看向坐在一边的小姑娘一眼。
舒盈这样的女孩子,和他恰是两个轨迹相反的行星,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主动靠近她。
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让他不想见到任何人在这张纸上涂抹。
他给她弹了一支曲子。
舒盈听出来这是哪首歌,她的ipod里存过。
隔着玻璃瓶看世界,心中长出一片森林。
你只低头拆信,寻找关于我的蛛丝马迹。
青苔入镜,檐下风铃。
爱在过境,缘分不停。
舒盈扭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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