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六岁的静子只好捧着樱叶饼一口一口接着吃完,可当她抬头看见父亲阴沉的表情,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有一件事,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静子,其实金本并非姐妹俩的亲生父亲。
这也是静子后来无意中听说的,而那时,姐姐已经去世很久了,久到“金本镜子”这个名字已俨然成为了家里一个不可触及的禁忌话题。
人们普遍认为镜子正对着床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在更传统的观念里,连卧室都不要摆放镜子是最好的。因为夜间阳气衰弱,而镜子是附聚魂灵的风水之物。
这种观点也并非全是迷信,试想一下,一个人从梦中惊醒坐起,心如雷战,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在张目如盲的黑暗里,赫然看到自己冷汗涔涔、苍白如纸的脸庞,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这就是金本静子在无数个夜晚的处境。
从粉红色的梦境里抽离出来,瞬间又踩空坠入无边的漆黑深渊里。
无数次,静子在那面镜子里看到了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的脸。
她在哭泣。
姐姐在哭泣。
在无人的夜里放声哭泣,没有人阻止她。
不像母亲,每次在眼眶里冉冉打转的眼泪,都会因为父亲的阻止与呵责而迟迟无法落下。
在那件事以后,家里的所有人的面目都让静子感到异常陌生。
“不过,至少,我还能认得你的样子。”
“姐姐。”
夏映蓝拘谨地坐在卡座里,不情不愿地抬手喊了一声。
“叩叩”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夏若岚踩着纤细得令人心颤的高跟鞋朝她稳稳走来,浑身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美艳气场,从门口到咖啡桌的短短一段路就吸引了不少注视的目光。
姐妹俩长得一点都不相似,夏若岚继承的不仅是母亲的美貌,还有轻佻和爱折腾的性格,而夏映蓝则长得更像生父,性子也比较理智沉稳。
走到夏映蓝面前,夏若岚风情万种地脱下墨镜,侧过脸,从头到脚打量了夏映蓝一番。
“头发都这么长了,以前不是非短发不可的吗?我那时让你和我留一样的发型,你还跟我闹来着。”夏若岚款款坐下,撩了一下头发,慵懒地抬了抬眉梢:“说吧,找我什么事?”
夏映蓝轻咬下唇,努力克制脸上多余的表情,眼中却不由自已地浮起一丝倔强,“你当年一声不吭地‘死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明一下的吗?”
夏若岚美目微睁,笑道:“拜托,我是意外身亡诶,难道还要去死之前敲锣打鼓摆流水席禀告乡亲父老吗?”
夏映蓝恨恨地回瞪她,因睡眠不足而微青的眼底蓦地泛起了淡淡的红。
十四岁那年,有一次,夏映蓝意外在街上看见姐姐和一个男生相携走进了一家精品店,而那个人,正是自己那声称在上补习班的初恋男友。
那个男孩的模样,夏映蓝其实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她还记得自己那天发了很大的火,对夏若岚说出许多口不择言的话:“最讨厌你了,坏女人!为什么你总要抢走我喜欢的一切!”
等到怒气平息了以后,夏映蓝才从已经成为前男友的男孩口中知道了真相。原来,那天两人只是一起去店里挑选准备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那天晚上,夏映蓝忐忑又扭捏地回到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向姐姐道歉,眼前的情景却让她眼前蓦地一黑。
夏若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尖锐的刀片掉落在一滩鲜血里。
“姐姐,你醒醒……对不起,之前我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豆大的眼泪簌簌落到自己脸上,夏若岚没忍住噗嗤一笑,旋即睁开了眼睛,“哈哈哈!被骗到了吧,小傻子!”
夏映蓝用力擦去脸上的眼泪,愤愤然转身就走。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夏若岚从地上爬了起来,追在妹妹身后厚着脸皮哄她,“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死掉的,就算死掉也会变成鬼魂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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