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弱的光里,温白凡努力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
“睡得还挺香?”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不过我得提醒你,现在还剩下不到24个小时,如果还是不能把目标带回来的话,惩罚就不会像上次那么简单了。”
“你闭嘴!”温白凡的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凶狠,生机勃勃却没什么杀伤力。“我说过,未经允许,我不准你进到我的脑子来。”
他眯起了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又问道:“明……明叔,你在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刚才的那个声音,但语气明显平缓了很多:“我在,凡凡,你可以做好的,听话,马上就结束了。”
温白凡悻悻应了一声。
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赵明患了精神分裂症,才会用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对待自己。
尽管赵明曾经对他说,你的出生,你存在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那个伟大的人,但温白凡依然无法排解自己对他的憎恨与厌恶。
那个人没有面孔,没有身份,却像无色无味的毒气一样流窜在他周围,除非他选择窒息而亡,否则永远不可能从他的无边笼罩之下逃离开去。
当同龄人还在埋头写作业,或是躲在被窝里抱着发烫的电话与密友聊着小牢骚,少年温白凡却得像个亡命之徒一样流窜在黑夜笼罩着的山沟里,完成着一些让他伤痕累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意义的训练。
有时候,温白凡觉得自己跟一条狗似的,主人一次次将塑料飞盘用力甩出去,他就得一次次用尽全力奔跑,在飞盘落地之前借助,叼回主人的脚边。
去他的。他是人,不是什么叼飞盘的小狗。
温白凡深深吐了一口气,将手上挣开的绳索丢到一边,一脚踹开了小木屋的锁头。
先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任务必须完成,他可不想再接受那些所谓的惩罚。比方说被倒挂在半空一遍遍往冷水里上上下下当毛肚涮;比如被关进满是蜥蜴与昆虫的地牢里关一整晚——还不能打死,因为每死掉一只,他就得接受额外的更为严酷的惩罚。
这些缺了八辈子大德的阴损招儿,全部都是“那个人”想出来的。
温白凡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他拥有强大的自愈因子,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自行恢复。
只是,会恢复原状的伤口却不代表不会痛。更由于他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的五感,这就导致了每一次受伤的时候,他都得遭受加倍的折磨与痛楚。
而那些残酷的训练,就是为了让温白凡学会与残酷共处。
他想过要逃跑,可是,十几岁的小少年,独身一人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
报警吗?
可是这样一来,他杀了人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从他八岁那年开枪的那一刻起,也许是更早的时候,他就命运就被编写好了。
还记得那一天夜里,赵明将八岁的他带到了光明塔的最高一层。
在他脚下,漂浮着尘世里喧嚣的万家灯火。
神说,要有光,于是建立起有秩序的世界,但在灯火之下,却掩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罪恶。
“人类需要正义的执行者。”赵明将那黑枪再次放在了他的手心。
温白凡迎着夜风在山间奔跑,寻找着那个让他解脱的目标。
突然,他停住脚步,猛地一下想起来了——这是一场梦。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
崖下有一汪深潭,水面上铺着一轮泛着银光的圆月。
温白凡一头扎进了月亮里。
弯月悬在天上,温白凡“嗖”的一下,像骑儿童滑梯一样滑了下来。
昏暗的夜,集装箱码头,白刺刺的灯光,海风呼啸,空气里弥漫着腥咸的味道。
这个地方在温白凡小时候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不过近几年,他倒是很少再梦见这个场景。
温白凡深深叹了口气,抬起腿,走近一处高高垒起的集装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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