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少白眯了下眼睛,唇角微微上扬了起来。和她有关的这些回忆,让他感到非常的愉快。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她怀了不一样的qíng感?
那是在他预料到与汪直会有一场大战,决定要把她和钟可玲一道送走的时候发生的。
那一天码头上,她为了能留下来,竟然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当着无数双外人的眼朝他走了过来,攀附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甚至在别人看不见的他的后领里,悄悄用她的指尖撩拨他的感官神经。
她这样的举动,在凌阳这个小地方,可算是惊世骇俗了。他确实猝不及防,有片刻的尴尬。但很快,当他看到她放开了自己,站在面前微微歪着头,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江风chuī来,撩乱了她的鬓发,而她一张脸庞上满是挑衅意味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热血沸腾了起来。
就是只有这样的她,才堪配做他楼少白的女人。她永远不会是那种只知道瑟缩在他身后乞求保护的弱女子。所以就算有危险,他也立刻就决定按她的心愿,让她留下。
仿佛是上天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回去的路上,他们竟然遭遇了一场伏击。就是这一场伏击,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在他绝地反击的时刻,她横冲直撞地驾着车子带他冲出了包围圈。
车子终于在路边安然停下来的时候,他看见她瘫倒在靠椅上,嘴唇甚至在微微发抖。原来她也怕。但即使是怕,却也仍在身边呼啸的枪弹中挺了过去,甚至,他之前根本就还不知道她原来还会开车。
他还来得及向她表达下自己的称赞之意时,她发现他在受伤流血。在她用他没见过的手法娴熟地为他止血的时候,他心里的感觉非常怪异。
惊讶、感动,还有……爱慕。
是的,就是这一刻,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对一个女子的爱慕之qíng。
就算她恐惧,她也能够在他身侧,陪他一道闯过枪林弹雨。现在她又低下头,用她的修长十指灵巧地为他止住涌流而出的鲜血。
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爱慕这样的一个女子?
他第一次qiáng烈地渴望能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当然连同她的身体。
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那就什么也无法阻挡他,包括他身上让他行动不便的伤。
那一夜他终于如愿得到了她,却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竟然告诉他,她的第一次已经给了别的男人。
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占有她,把那个男人留在她身体里的记忆彻底驱逐出去,让她从这一夜起,完全真正地成为他的女人。
当然,他以后也一定会把那个男人顺手给解决了。尽管她对他说,他永远也不可能与那人碰面。
当时他以为她不过是为了保护那个男人才那么说。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没有骗他。他与她原本相隔了百年,如果不是这旷世奇缘,两人又怎么会走到一起?
他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张三琴弦上。那是他的故乡龙滩寨特有的琴。离开之前,他带她一道最后回了趟故乡,给自己的祖母扫了坟。回来的时候,她捎带了这样一把琴,说她喜欢。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有隐隐的笑意在流动。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从前第一次他带她回龙滩寨时的qíng景。那一夜宾客盈门,他在微醺之时,忽然发现她不见了。于是他撇下客人到外面去找。顺着三琴弦的琴声,他看到她站在祖宅后门的一堵石墙之侧,长裙及踝,脚上的尖尖牛皮靴子正在随着琴声而打着节拍。
他看不到她的正脸,却能感受到她当时沉浸在琴声里的陶醉和欢快。
其实何止是她,便是他,此刻也仿佛忘记了外面的一切,有些醺然起来。
他犹豫了下,觉得不该打扰这样的沉醉在自己世界中的她,但是却又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等她发现了自己,转头过来。他看到她的脸颊被火光烤得泛红,一双眼睛里也仿佛有璀璨的光在流动的时候,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你喜欢?我也会弹!”
他想掩饰自己这种突然迸发而出的陌生qíng愫,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鬼使神差般地便这样脱口而出。
其实他根本就没摸过这东西。
话音刚落,他看到了她惊讶的表qíng。他顺势灌了她几口酒,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朝刚才弹琴的那个青年走了过去,借过了他手上的琴。
只是三根弦而已,很简单。
他坐在石块上的时候,心里这样跟自己说。
然后他试着拨了下,立刻发现自己错了。经他手拨出的,不是音符,而是“弹棉花”的声音。
他有点不死心,在她的注视之下再次想试一下,结果还是……
摸枪比弹琴要容易得多。
这是他的唯一结论。好在他脸皮也厚,在她呆呆望着自己的时候,向她坦白jiāo代。
她愣怔了片刻后,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仿佛一朵盛开的花。他看得有些沉醉。这一刻甚至有了抛弃地宫,抛弃他的壮志,就这样和她一道终老此间的念头。
连他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还在笑,甚至笑得捧着肚子蹲到了地上,毫无淑女风范可言,在他眼中却是那样的鲜活,再没有人哪个女人比她更可爱。
他听到了林子里传出的隐隐山歌声,她也一定是听到了。因为她突然停住了笑,转身就要离去,仿佛像在闪避什么。
两人从凌阳出发,一直到达这里的将近一个月的路上,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觉到与她距离是那么近。如果这样也能让她离开,那他就真的不是楼少白了。
他追了上去,从后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身。
她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只是那样让他抱着,靠在了他的身上,问他想做什么……
这就是两qíng相悦吗,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因为来自于她的完全柔顺而获得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快乐之感。
她靠在他怀中似是等待他恣意怜惜的身子,她软软的仿佛能滴出水的说话音调,像蝴蝶的翅翼,在簌簌地撩拨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寸骨和ròu。
他几乎是把她拖扯到了近旁的林子里,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少年般把她压在树gān上,急躁地亲吻着她,炽烈地唇一寸寸烙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激动得浑身血液贲张,他知道她也一样,因为她在用对等的热qíng在回应着他。这让他更加醺醉其中,连耳鼓都在轰鸣作响。但是没片刻,他就听到有人在林子外叫他,客人还在等他回去。他只能咒骂一声,怏怏地松开了她。而她轻巧的一句“晚上,我等你”,让他的心再次砰然跳动起来。
但是这个梦幻般的夜晚就此截断,旖旎不再。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他听到她被自己祖母叫去,有些不放心地过去,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听到祖母要她与钟可玲姐妹相称之时,他按捺不住,正想推门而入拒绝,她竟然已经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恭顺温谦无比。
这一刻,他必须承认,他有些受伤。
他以为以她的xing格,只要她也像他那样地爱他,她就一定会拒绝。
她没有拒绝。他唯一的理解就是她不爱他。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纷乱的心思,钟可玲又不见了。
他让她不用去找,尽管言辞尖刻了些,但他其实没告诉她,寨子外的山中夜间时常有野shòu出没,她还是待在寨子里,他才放心。
他带着人点了火把,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也不见钟可玲人影。他不信她受了这么点打击就会自寻短见,这不是他认识的钟可玲。但是人确实不见。他仔细想了下,忽然想到了个地方,立刻赶了回来。
钟可玲果然在那里,不止钟可玲,她也在。
她对钟可玲说,她不是他一辈子的女人,他也不是她一辈子的男人。她迟早会离开他的。
听到她用冷静,甚至冷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他就知道她绝不是在安慰钟可玲而已。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绝望,这是一种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心捧到她面前,她却鄙视得不愿多看一眼的感觉。
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如果她能表现出后悔不安,为她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哪怕是一点点,他想他也会原谅他,会努力对她更好,直到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但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像平时那样地朝他淡淡笑了下。
他恨她的无qíng。
这一夜他对她很是粗鲁,甚至粗bào,她却一直在忍受的样子,不发一声。最后当他发泄完毕,停止下来静静伏在她身上,黑暗中听到她和他一样的喘息声时,他唯一剩下的感觉却就只是在他胸腔中慢慢滋长出来的一团带了淡淡酸楚的伤感。
他从前带了qíng绪的时候,对她说,他绝不会放开她,要她死心塌地地做楼家的女人。其实他也知道,没有人能够qiáng令另一个人真正死心塌地地去做什么,除非那个人心甘qíng愿。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终将要像她说的那样离他而去,而他却不明为何,他是一定不会应允的。
回到凌阳后,他和她的关系就一直是在压抑中延续下去的。他要是在家,他们还是同chuáng共枕,像普通的夫妻那样,但龙滩寨那个夜晚,他弹琴,她大笑,他们在林子里拥吻的一幕,有时候午夜未睡之时,他想起来就觉得其实是个从未发生过的旧梦而已。
事实上他也没多少时间去哀悼他那短命夭折的爱恋了。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忙着与他找来的通晓凌阳本地山势地形的人一道进山,依照地图所示去寻找地宫。但是进展甚缓。而通地七,就仿佛真的钻入了地底,没有他的线索。
这一晚,在他在外停留了数日而归,仍无大的进展。独自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他心里忽然有些空dàngdàng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有些想念她了。哪怕她与自己永不同心,这样孤寂的夜晚,能抱着她温暖柔软的身体入眠,也总比自己一人要好。
他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往卧室而去。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很意外地看到她正倾身伏在穿衣镜前,在整理着她的睡衣领口。
她的身子被一件柔软的缎袍裹着,从他的角度看去,圆润玲珑尽显。
她仿佛被他的突然进入吓了一跳,猛地拉高了衣襟,神色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仓皇和羞赧。
他的心砰然一跳。
从龙滩寨回来后,他已经许久未见到她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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