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指尖轻轻点在莱克斯的领口,隔着一层单薄衬衣感受到莱克斯的温度。
莱克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双在他胸前移动的手指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地解开了他的纽扣,他**的胸膛感受到夜晚的凉气,在某种错觉中,那些凉气中还混合着卡尔的轻柔且漫长的吐息。
莱克斯试着忘记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那件薄薄的衬衫从他的肩膀上滑下去的时候,他觉得他可以开始挣扎和反抗。
别让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太顺理成章,他对自己说,尽管从心底里他有很多种理由去说服自己这件事就是顺理成章的,就像春天到了盛开的花会奢侈地将花粉撒到每一个女人的发梢和男人的肩头,猫会拖着悠长的调子发出怪异的歌唱。
这一切本就理所应当。
就算要说服自己些什么,他要说服的也是去挣扎和抗拒,而不是默许和接受。
但那双手的存在感太强烈了,莱克斯从未像这一刻那样感受到自己被完全掌控在某个人的手中,卡尔的手指耐心地包裹着他,触摸、滑动、延展,充斥着从容不迫的暗示和漫不经心的调侃。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迷了路……然后我看见你站在斑马线的一头……嗯,”莱克斯轻声说,“你知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很有兴趣听你讲。”卡尔说。
啪嗒。
皮带的金属扣砸在木地板上,这一声响在寂静中比白纸上的黑点还要醒目。
“看那,是卡尔.艾尔。”莱克斯说,吞了一口唾沫,几乎要被自己急急忙忙的吞咽呛住,“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感谢老天,他是一个人。”
“我很乐意将它视为‘我爱你’。”卡尔低声笑,“你想要灯开着还是灯关着?嗯?”
莱克斯意识到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摇摇欲坠,意识到他其实从未拼尽全力地拒绝过什么。他意识到他贪恋这样的气息,尽管他根本看不清身上那个人的面孔,但他知道对方是谁。
——他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知道他是谁。
“显而易见,‘我想要’什么不重要。”莱克斯忍不住反唇相讥,“灯开着还是关着?这就是你给我的所有选择吗?非常感谢。我想要穿上裤子。”
“下次你可以穿着裤子。”卡尔说。
他停顿了一下,喉间泄露出一点笑音:“我给你的选择可不止开灯和关灯。你还可以选择摘掉或者不摘掉我的眼镜。”
这句话像战斗中的第一声枪鸣,和谐的表象、融洽的面具、微妙的平衡被第一个鸣枪的人撕裂,寂静中,他们的呼吸发出长长的啸响,犹如古井中回荡的风声。
沉默的野兽吞食了他们。
但在沉默的腹中,身体依然在发热,手指依然在游动。
“关灯。”莱克斯的声音暴君般严酷,“低头。”
卡尔偏着头凝视了莱克斯几秒。
空气凝固,时间暂停,卡尔惊异地发现莱克斯的身体居然可以在一瞬间里僵硬到这个地步,僵硬得像一条泛着白边的地平线,像一种未知的硬甲生物。
他可以轻易突破所有地平线,刺穿硬甲的外壳,但他并不喜欢这么做。
时间和习惯让卡尔不对莱克斯的变化感到讶异或者悲伤,他心里也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他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和莱克斯在想什么了,他等待刺痛变成阵痛,最后将阵痛视为一种寻常。
他猜测到未来的脉络,也心甘情愿地接受它们。
“我总是乐意听你的。”卡尔说。
灯光熄灭了。
窗户还开着,然而窗外的亮光只令室内的情境影影绰绰,人类的眼睛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看清什么,莱克斯能得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卡尔冲着莱克斯垂下头。
像是皇帝加冕,像是引颈受戮。
莱克斯的心脏在胸膛里违背了他自己的意志,他屏住呼吸,抬手去取卡尔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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