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撇撇嘴,“对一位女士来说,这消息可真不幸。”
老先生低声对她说,“不过没关系,今天全是参加布利斯特新教会议的老先生们。他们不会对炸洋葱圈与炭烤鸡胸感兴趣的。”紧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免费小吃卡券和一把刻有房间编号的钥匙交给淮真,眨眨眼睛,说,“祝愉快。以及你男友可真是个漂亮小伙。”
淮真回头,正巧看见西泽跟在那个拎着旅行包的侍应身后走进旅店。圣路易斯远比中午那个名叫哥伦比亚的小城冷多了,他下车前在衬衫外罩了件灰蓝手织短线衫,远远盯着自己笑。
淮真心想,服务台的男人说得真对。
事先有一伙人上楼去了。等待电梯时淮真随手拿起电梯间深红丝绒沙发旁杂志架上一本花花绿绿的书翻看了一下,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短篇小说连载刊物。电梯来时,淮真夹起杂志,决定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开电梯的是个漂亮的黑人女士,长相酷似哈利贝瑞,穿着制服裙、高跟与黑色丝袜,身材性感,有白人与黄种人通常很难拥有的S曲线与逆天的细长小腿,连淮真也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出电梯,她便说,“She’s beautiful.”
推车的老先生笑着告诉她,“She could have been a model.”
西泽问,“Is she a griffe?”
老先生笑着说是的,“先生,你眼力真好,很少有人看出她的白人血统。她妈妈是黑人,父亲是个mulatto.”
房间在三楼,老先生将行李拎到房门外,替他们将房门打开。房间很大,有嵌入式衣橱与一张嵌板床架大双人床上铺着深红绒线床单;两张床头柜,两把椅子,一张立柜上放着一只收音机;房间里有独立浴室,浴室与门旁都有一面镜子。
老先生在后头说,“假如你们对房间有什么不满意,比如想换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尽可以提,我很乐意为你们效劳。”
淮真立刻说,不用麻烦了,这里很好,她特别喜欢房间里那两盏荷叶边紫红灯罩的小灯。
西泽给老先生五十美分作小费。先生接受馈赠,很快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淮真转头立刻问他,“Griffe是什么?”
“黑白混血人种。”
“Mulatto呢?”
“八分之一黑人血统。”
不等淮真将这种好学品质发挥下去,西泽拉起她的卫衣帽子拉下来将眼睛罩住,就近将她压在门上亲了一口。
等他松开,她将帽子扯下来,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表情有点傻。
“楼下餐厅只开到八点钟,”西泽笑了,忍不住摸了摸那头翘得乱糟糟的短发,“先去洗个澡。”
淮真洗澡时,西泽将收音机打开了,声音不大,隔着浴室哗哗水流只觉得外面似乎有一群人在讲话。她擦完头发,换上干净衬衫与长裤走出浴室时,两个电台主持正斗志轩昂的说:“……即使国内经济几项重大指标从未超过英国,但美国的有识之士从未以己之短比人之长……”
玫瑰红色的窗帘已经被他拉起来了。此刻他立在窗边,将窗帘拉起一条缝隙,看着旅店外正对停车棚的空地。
淮真问他怎么了。
他说刚才看见一辆很眼熟的车。
淮真走过去,西泽指给她看一辆占据了最后一格停车位的黑蓝色敞篷车。
他说这辆车在他从盐湖城转去七十号公路没多久,一路从章克申跟他到了萨莱纳。七十号公路上车并不少,从盐湖城一直去堪萨斯城的车也一定不止他们两辆。为了确认这点,离开萨莱纳之后,他刻意驶离七十公路,转了几个小镇的乡道来的堪萨斯城,也因此他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以防万一,今早他故意推迟出门,悠闲的开了六个多小时车才到密西西比河畔。按理说同行的公路旅客,此刻一定早已经到了伊利诺伊或者印第安纳。他记得车牌,不会有错。
淮真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儿,“会是你家的人吗?”
他说,“如果确实是跟着我们的,那么不太像我祖父的行事风格。他做事决绝果断,不会这么漫无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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