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寒_匪我思存【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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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泪滚滚地落下来,她又笑又哭:“我今天才知道我才是这世上最天真的傻瓜。我一直以为只是少梓有外遇,我配了他所有的钥匙,跟踪他,我跟踪他到这里来,我来看是谁抢走了我的丈夫。可是我没想到竟然是……是你……姐姐……为什么?为什么?”

  洛美见她目光中露出可怕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以为我猜错了,我在外面等,你却一直没有出来,你……”洛衣一步一步bī近洛美,“从小到大,你口口声声说最疼我,最为我着想,你居然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为什么?”

  言少梓见她像疯了一样,于是一把拖开了洛美,抓住了洛衣的手:“洛衣,你太激动了,我们先回家,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洛衣却死命地挣扎:“你放开我!你放手!”

  言少梓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止,所以死扣着不放,放柔了口气:“洛衣,我送你回家,你需要镇定下来。”

  洛衣拼命地挣扎,qíng急之下张口就向他手上咬去,他一痛松了手她才松口,他手上已是鲜血淋漓了。洛衣一挥手就给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一反手又打了洛美一个耳光。

  她声嘶力竭地狂喊:“我会报复的。我会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地还给你们!你们等着报应!”

  她扭头冲了出去,言少梓追了出去。洛美像傻了一样呆在了那里。刚刚挨打的脸颊仍在火辣辣地痛,可是这痛比她心上的要轻微渺小得多。她知道洛衣一向敬她爱她,所以现在她才会这样恨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窗外闪过一道电光,接着滚过震耳yù聋的雷声。她只是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忽的一声,大风chuī开了窗子,风带着雨水直灌进来,仿佛无数条鞭子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而她只是像石像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万年也不能动弹。

  洛美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更不知道自己恍恍惚惚,对父亲说了一些什么。等她彻底地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躺在自己的chuáng上,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可是她一起来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言少梓。

  在一夜之间,他又憔悴又忧心忡忡,两只眼睛中尽是血丝。他见到她就站了起来,她就明白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噩梦,是可怕的现实!

  她无助地依在了门上,哀哀地望着他,用目光无声地祈求着他,祈求他不要告诉她更可怕的消息,他读懂了这种祈求。他告诉她:“洛衣没有事。我将她带回了家。”

  她松了口气,可是旋即她的心又揪紧了,她问:“她……她说了些什么?”

  “她在家里大闹了一场。”他心力jiāo瘁地说,“她扬言要将言家所有的事抖出来,其中包括众多的商业行为。你知道,家族的某些私下运作有一份总录,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这份总录的影印件弄到了手,她威胁的不是我,而是整个言氏家族。”

  “天。”洛美无力地靠在了门上,仿佛那是她惟一的支撑,“你……你们不会对她怎么样吧?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言少梓涩涩地说:“你放心,她毕竟是我的妻子。”

  说了这句话,他就望着她,仿佛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表示,可是她的目光正恍惚地望着空中某个不知名的点,呆滞而空dòng。

  他说:“我得回去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走了,最后那声关门声才将她震动得如梦初醒。她茫然四顾,总觉得一切都像在梦里一样,那么可怕。她的目光接触到了官峰的目光,她瑟缩了一下,软弱地叫了声:“爸爸。”

  官峰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前阵子才刚刚看出来。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你会及早抽身的,因为你是那样维护小衣,总怕她受一点儿委屈,你最怕伤了她的心。唉!怎么弄成这样?”

  洛美听了这几句话,句句都打在她的心坎上,她投入了父亲怀中,像个孩子般放声痛哭起来,一直哭到了昏昏沉沉,官峰才将她扶回了房间,替她盖上被子,拉上窗帘。

  洛美迷迷糊糊听到父亲叹息了几声,终于离去了。哭得筋疲力尽,而且脑中一直混混沌沌,无法思考。她抽泣了两声,终于又沉沉睡去。

  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一动,头就疼得像要炸开一样。她咬着牙坐起来,一手按着太阳xué,另一手拿起了听筒。

  “官洛美小姐吗?我是中山分局的。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刚刚在中山北路发生了一起车祸,已经死亡的两位乘客,经身份查实是官峰先生和官洛衣小姐……”

  洛美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似乎是某根弦铮的一声断了,她软软地倒下去,人事不知。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huáng昏!

  斜阳正将它金色的余晖从窗中洒进来,病房中静极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连点滴管中药水滴下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洛美一直凝视着那药水。一滴、两滴、三滴……

  “姐姐!”

  是洛衣!是洛衣的声音!

  她睁大了眼睛,四处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姐姐!”

  她又听到了。这声音总是萦绕在她耳畔,无论她醒着、睡着。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摆脱这个声音了,如附骨之蛆,她永远也无法摆脱……除非她也死去……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进来,她听得出这种熟悉的步伐声,她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听到他说:“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尽量约束自己不到医院来。可是医生说你一直不肯吃东西,你这是在惩罚谁?是你自己,还是我?”

  洛衣凄厉的声音在她耳中回响:“姐姐!”

  她永远也挣脱不了的噩梦!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说话。可是你不能不吃东西。那是一场意外,你根本不需要这样自责。”

  “姐姐!”

  洛衣仿佛又站在那里,黑黝黝的大眼睛瞪着她。

  “美。”他握住了她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这件事应该报应在我身上。算是我求你,不要这样子下去,好不好?一切的一切,都怪我。美!”

  她轻轻地抽回了手。

  “姐姐!”洛衣凄厉地叫着,那声音仿佛是一根尖利的钢针,一直贯穿她的大脑,将她的整个人都生生钉在十字架上,永生永世,不得救赎。

  言少梓又叹了口气,终于徒劳地走了。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点滴仍在滴着。一滴、两滴、三滴……而她虚弱得连拔掉针头的力气都没有……

  太阳光正慢慢地退缩,黑暗正一寸一寸地侵吞着窗外的世界。

  夜晚又要来临了,可怕的噩梦又要来临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见到洛衣全身血淋淋地站在她的面前,用凄厉绝望的声音尖叫:“姐姐!”

  当她从噩梦中惊醒,她就又重新坠入了现实的噩梦。一切的一切都在指责她——是她害死了洛衣。是她害死了洛衣!她不仅害死了洛衣,还害死了爸爸!她把自己在世上仅有的亲人都害死了,她害死了他们。

  她只有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到天明。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她在混沌中过着,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只是万念俱灰。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大概又是例行来劝她吃饭的护士小姐吧。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并且替她打开了灯。昏huáng柔和的光线中,他手中那束谷中百合显得优雅美丽。他首先将花cha到了chuáng头柜上的花瓶里,然后在她病chuáng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开口说道:“我好长时间没有在花店里见到你了,问了小云,才知道你病了,进了医院。她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家医院,我查遍了本城大小医院,总算找到了你。”

  她的目光虚虚地从他脸上掠过,没有任何焦点。

  他说:“我和你的医生谈过了。他说你的抑郁症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从入院到今天,你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没有开口吃过任何食物,这样下去,即使你不饿死,也会抑郁而死。”他停了下来,观察她的反应。她的目光仍是虚的,望着空中某个不知名的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的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他说:“好吧,显然你现在惟求一死,可是我下面的话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地听,听完了之后,还想不想死就随便你了,听到了没有?”

  也许是他的声音够大,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但仍是茫然的,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好吧。”他咄咄bī人地迫使她的目光和他相对,他一字一顿地说,“现在你得听好了:官洛衣与官峰的死是一个yīn谋,你懂不懂?是谋杀!官洛衣根本不是自杀,她也并没有酒后驾车。车子失控的真正原因是有人在你妹妹身上做了手脚,你的父亲是这场谋杀的另一个牺牲品。言氏家族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家族利益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明不明白?”

  他如愿地看到她的瞳孔在急剧地收缩。

  “据我所知,令妹拥有一份常欣关系企业内幕的总录,就是这样东西害死了她,而并不是你,你知道吗?”

  她瞪大了一双惊恐无助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嘴唇,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炸弹,可以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他的声音缓而有力,一字一字烙入她脑中:“你也许要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我也是言氏家族的敌人。二十年前,我曾经以我母亲的灵魂起誓,我一定会让言家的每一个人都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一直在寻找复仇的机会,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言氏家族的一举一动。现在你和我一样,最亲的人死在了那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手中,你做如何打算?你还想一死了之吗?”

  她瑟缩了一下,车祸现场那血ròu模糊的qíng形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开始发抖,不,不!她不要去回想,她得逃开,逃得远远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对她说:“二十年前,我在曼哈顿的贫民窟和老鼠一起睡觉、在垃圾桶中找东西吃的时候,我也想过死。但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那群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所以我发了誓,无论怎样我一定要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我绝不放过一个仇人,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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