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不对啊,如今麦子连穗都没抽,偷个娘的麦青?
还没等他想明白,脚步声已经惊动了地里的人,那人像是被箭吓到的野兔,蹦起来就跑,晃晃悠悠的,又像是力气不继,跑也跑不快。
只是看着那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娘的,还跑!”
曹富贵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块土疙瘩丢了出去,一下子正砸中那家伙的脑袋。
“小偷”身子忽地一颤,软软倒了下去。
“艹,我甚时候这么猛了?”
曹富贵一楞,就听得远远有人在叫,问他做什么往地田里跑,那是队里今日轮到看守麦地的姚生财。
他挥挥手算是应答,顺手翻过栽倒在地上的“小偷”,惊呼:“老酒伯!”
老酒伯此时也醒了过来,惊恐地望着他,嘴里一片青绿的汁水。
曹富贵眼一凝,立时伸出袖子用力把老酒伯嘴边擦干净,顺手掏出块花生糕塞进老头嘴里。
【 1】漂过,老酒伯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点血色。
他挣扎着坐起,抖着唇说不出话,更不敢看富贵的眼睛。
曹富贵眼一瞪,也没问他半句,一把拎起老头,半扶半挟把他扶到路边,对着有些疑心,正慢慢走过来的姚生财喊:“生财哥,是我!嘿嘿,老酒伯路上摔了,滚到地里一时起不来,我这就扶他去上药。”
话音未落,他就挟着老头飞快走开,离着麦地越远越好。
一路无话,踉跄奔回风水庙,曹富贵气喘吁吁地把人一丢,半瘫在地上,可特娘累死他了!
“连麦苗都吃,老头侬长进了,这是和大花学的呀?‘破坏生产罪’要住几年牢监,侬晓得伐?”
“富贵,谢谢侬。”老酒伯缓缓坐起,满脸苦涩,此时倒有了点精神头,他欲言又止,狠狠心,说道:“……我那一点口粮老早吃光了,这些日子都是靠着大花它们的豆料熬日子,如今队里连豆料都供不上了,我,我……实在太饿了。”
曹富贵一楞,神情也凝重起来:“不至于到这地步吧?”
老酒伯苦笑一声,道:“这许多日子来,正经粮食吃进肚的,就是刚刚你给我的那一块糕。”
老酒伯是五类分子,口粮肯定不多,但能饿到要去冒着犯法的风险啃青苗,真正是有些出乎富贵的预料。
曹富贵想了想,低声问:“……队里人家口粮都不多了吧?”
他一向晃荡来去,也不在意队里人家的日子过得如何,反正总跟自己家差不多,没想到今年的日子这般难过。
“这个春难熬。”老酒伯答非所问,皱纹里似乎能熬出黄连汁来。
“行了,不说这些。帮个忙,给我家那只拖油瓶换种药,报酬从优。”
曹富贵晃晃脑袋,不再想这些苦闷事体,随手把药盒递了过去。
“甚东西?要什么报酬,侬给点吃的,饿不死老头就当做善事积阴德了。”老酒伯听到他本事相关的事,精神一振,小心地掀开盒盖一闻,稀奇又陶醉,问道:“这,这药有些古怪,我倒是闻不出来了。”
曹富贵嘿嘿一笑,傲然道:“祖传秘方——黑玉断续膏!侬这种蒙古大夫自然是不懂的。” “黑玉断续膏”这名字古里古怪,被老祖宗藏在最角落的格子里, 这些天曹富贵闲着没事, 翻箱倒柜一格格看过来时才找出这东西。
就此一盒,再没多的了。据说这药的名字还是根据什么著名武侠书里神药改的, 专治跌打骨损,就是四肢骨头被敲成麻将牌了, 也能一块块拼起来, 照旧活蹦乱跳。
就是如此神奇,不讲道理!
这样珍贵的药物, 方子也是有的,但是听了几味主药材, 曹富贵立时歇了再找材料配上几付卖大钱的打算。
虎骨、百年灵芝、麝香、防风这些东西虽然稀罕,到底还是听说过的, 这特娘的深渊魔龙血、苗疆情丝牵……鬼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老酒伯要是能闻出来,他倒要问一声:您老和我家祖宗交情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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