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走娘家呢!”宝锋舔舔嘴巴随口应道,他虽然也吃饱了,可看着大哥吃得香,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吃点。
他不喜欢外婆家,姆妈也只带他去过一回,那次他是哭着回家的,后来就再也没去过。
曹富贵摸摸脑袋恍然,娘的,他日理万机,大事小情太忙,忙得日子都忘记了,唉!
曹二叔早就被亲娘拎着耳朵叮嘱了无数遍,绷着面孔,神情有些紧张,等着大侄子吃完了,全家一道去三伯爷家拜年,再说栗子林的事。想起晚上要和侄子一道去夜探丘家地窖,哪怕老娘把地方说得明明白白,那里也不是什么深山冷坳,更没有豺狼虎豹,不过是个废弃多年的破地方,他还是浑身不自在,冷汗悄悄地冒了出来。
看看自家大侄子镇定自若,谈笑风生,他实在是佩服,别看富贵小小年纪,可比自己这只会刨地,一点不经事的庄稼人强多了。
给三阿爷一家拜了年,又喝了杯糖水,阿奶引出话头,富贵眉飞色舞地向三阿爷汇报他为了大伙的口粮,历经千难万险、克服种种磨难,进山找到的“宝地”——一大片晚熟的栗子树林。
“当真?!”曹书记又惊又喜,粗黑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林坎大队下辖三个生产小队,都是原来的自然村,共有两百多户,一千两百多号人,过了年倒有三成人家屋里快揭不开锅了。
坎坡村和前溪村在山脚下,水田多,平地多,存粮还稍好些;黄林村在半山腰,本来产出就少,虽说靠山吃山,谁又敢去深山老林讨吃食?年景一差,立时就有熬不住的人家。
山里能寻着大片栗子树,就算能吃的果实没有富贵说的那样多,多少也能让自家村里的队员们熬过这个冬,到时国家救济粮一到,难关就过了。
“我骗侬作甚?我骗侬,我就是这个!”曹富贵气哼哼地竖起小拇指,指天发誓。
“好好好!富贵啊!你立下大功了。”
曹书记喜得团团转,他家里的人面面相觑,虽然高兴,到底还有点信不过富贵哥这爱信口开河吹大牛的家伙,不过想想人家小小年纪,上次就好狗运撞了个山大的野猪,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踩上什么狗屎运呢?
“这事体要知会河生,让他带队上山!”三阿爷手一挥,立时下了决断。
他虽然是大队书记,但也不好超过生产队长石河生直接指派队员们。反正功劳是他老曹家的,又有他这大队书记的身份在,石河生人仗义也懂事,总不会亏了曹家人。
曹伟岩转头望向曹富贵,眼睛湛亮,沉声道:“富贵,要是真能弄到这许多栗子,能解决群众的肚皮大问题,我给你记头功。”
有些事情他记在心里,明处却也难为,都是曹家人,太过偏护了要是万一有什么杂碎看不过眼,举报到公社里,他这大队干部也不好做。如今有明当明的功劳在身,以后再有什么事帮着富贵这个大功臣,也是理直气壮,旁人说不出什么是非来。
生产队长石河生向来雷厉风行,一听说曹富贵发现了这么好一块宝地,喜得蹦起三尺高,怒吼一声,立时点齐民兵带上家伙,和村里的民壮们一道,挑箩提担,浩浩荡荡地跟着富贵哥上山。
这么多人一起进山,别说野兽不敢照面,要是敢来,也不过是队员们一顿加餐!
晌午不到上山,黄昏时分,几十人的长队伍终于下了山。
富贵哥一马当先,带着大黄耀武扬威地走下山来,他身上只背了个小箩筐,意思意思装点栗子,一整片林子他都让出来给大伙添粮了,还争这一丁点?
曹二叔护着他走在旁边,就仿佛富家少爷鞍前马后的忠实管家。
“来了来了!”
“当真哎!喔哟,好多栗子,居然没坏掉!”
“富贵,侬好本事,好运道,大气!上道!”
“石队长,栗子咋分分啊?阿拉屋里断顿了,多分点啊!”
“富贵,侬厉害喔!”
苦苦留守在山脚,面黄肌瘦的队员们群情激动,哄然围了上去,看着满满一担又一担的毛栗子欢喜不已,称赞话是一筐又一箩,不要命地往富贵脑袋上栽,一边吞着口水,欢欢喜喜等了队长发话分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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