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一步跨了到来,也“扑通”一声跪到萧铮的身边,“妈,他比我小,啥事儿都是听我的,他这人厚道,没欺骗过我,更不会欺负我。你们也知道我生活上不会照顾自己,平时都是他在照顾我,我和他之间…是真的互相喜欢,我知道俩男的说这个你跟爸听了心里不会舒服,可是我和萧铮,我们真的是打心眼儿里都接受不了女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是天生的,这世界上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妈,爸,我们不是在胡闹,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听到余味的话,萧铮也抬起了头,“gān妈,你和gān爹都不是老古董老顽固,可能也听说过同志这样的人,我和哥要是骨子里喜欢女人还玩这个,你跟爸打死我们都不冤枉,可我们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就像有人生下来六指,有人生下来聋哑,可是这不是我们的错啊,世界上早就有统计了,一百个人里面就有7个左右是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被选中了,认命,可是我们真不是坏人啊gān妈!”
“那可不好说,我现在对你这王八羔子可得重新认识了。”余味妈似乎站不住了,gān脆坐了下来。
“萧铮啊萧铮,你这王八蛋自己拍着良心说,我跟你gān爹是不是拿你当gān儿子待的!虽说认识时间不长,可我看你小子为人仗义,办事稳当,又是余味的下属,听说你从小没爹没娘,我真是打心眼里疼你。你自己说,有事没事叫你来吃饭的是我们不?怕你个大小伙子洗洗涮涮弄不好让你把脏衣服拿过来洗的是我们不?你要收购余炸鱼,余味不同意,背后给你说好话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反过来,你倒勾搭上我儿子,我真是瞎了这双老眼了,老了老了还能看错了人,我真是白活呀我!”
余味妈终于在满腔怒火的指责中掉下泪来。
余味爸在一边默默把地上的碎片扫了扫,始终没有作声。
看到跪在地下的两个男人和捂着嘴开始小声哽咽的老伴,他慢慢走了过来。
“儿子,小萧,别怪你妈打你们骂你们,出了这样儿的事儿,换成谁家做父母的都一样的难受,老爸虽然没啥文化,活了大半辈子,倒也知道一些这样的事儿,前面耳朵眼胡同有个兔爷爷,再往西甘井子那边还有个唱戏的人称三姑娘的,我打小没少听别人讲他们的事儿,这人倒都是本分的好人,可也都是孤苦伶仃的可怜人,一辈子没儿没女,你说我们做爹妈的,怎么能眼看你们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萧铮看着面前小声啜泣的余味妈,又听见余味爸这番话,不知怎地,多少年不曾流过眼泪的他,发现自己的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gān爹、gān妈,我知道我和哥只要跟你们说了真话你们肯定难过,我们俩也曾经想能骗你们多久就骗多久,实在挺不过那天哪怕找个女人假结婚让你们开心一下,都想过。”
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可是思来想去,人活这一辈子太短、太不容易,成家立业这样的大事儿都是假的,那这辈子还有啥事儿能是真的?我们也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爸妈这么大年纪面对这事儿不容易,可我们俩已经想好了,现在像我们这样的都可以找人代孕生子,老余家还是老萧家都不愁没有传宗接代的,我们保证几年内肯定让你们抱上孙子!”
余味在一边不知不觉也流下了眼泪,“爸,妈,我知道,谁家爹妈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女人,变成世俗眼中的异类都不可能不难过,你们这么多年盼着我早点成家,早点生儿育女,最后我忽然说跟个男人好了,你们怎么生气打骂我们都是应该的,只是你们年岁都大了,千万别伤了身体,像萧铮说的,我们俩肯定会要孩子的……”
余味妈听到萧铮说到抱孙子的话时怔了一下,抬眼和对面的余味爸jiāo换了下眼神,再听到余味的话,却又皱起了眉头。
“别一句句我们俩我们俩的,他是你啥人啊?是你媳妇还是老公啊?要孩子要孩子,是你生还是他生啊?我告诉你余味,今天晚上你不许跟他走,就给我在这呆着,听到没有!”
余味刚要说话,感觉萧铮似乎在背后扯了扯自己的T恤,他无奈地咬住了嘴唇,低下了头。
余味妈看到了儿子脸上那抹既无奈又痛苦的神qíng,也看到萧铮脸上还没擦净的泪水,这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来都没有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现在,一直以来乐观自信的儿子一脸的苦楚,小霸王一样的萧铮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余味妈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股缠绕不开的劲儿拧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绳,横竖都是看不到头。
她看了眼丈夫,还是咬牙张了嘴。
“萧铮你走吧,我告诉你,你别说我这做gān妈的嘴损,你是没爹没妈没人管的人,横竖都是你一个,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我们也管不了,但是俺们家余味有我和他爸在这儿,就别想再走这条道了,你们俩以前的事儿今晚上咱们就把它翻了篇儿,从今以后你是你,他是他,我没你这个gān儿子,余炸鱼我们也肯定不会再卖了,我现在才想明白,你小子这胃口倒真不小,我们老余家的人和店,敢qíng你是都想要啊!”
余味听到老妈这番话说出口,猛地抬起了头,提高了声音,“妈,您不能这么说萧铮,这对他不公平,我和他之间别说没有任何涉及利益的事儿,就是在感qíng上,我……我也是主动的,我离不开他,不是他要不要我的事儿,是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离开我!”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被他这斩钉截铁的表白震了一下,萧铮微微眯起了眼睛,挺直了身体,余味妈和余味爸互相看了一眼,余味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余味爸走到萧铮身边,拉了他一把,“小萧你起来,今天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我和你gān妈就跟让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似的,到现在脑袋都还是懵的,有些事儿一时三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些话说急了说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这样儿,你先回去,余味留下和我们呆一晚上,大家过了这个坎有话再好好说也不迟,是不是?”
萧铮转过身,余味也在同时转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对方留着明显红肿指印的脸上。
萧铮轻轻抬起手,爱怜地在余味光洁而有些胀热的脸上抚摸着,目光中露出一抹坚定而凶狠的神qíng。余味看懂了那神qíng中的含意,也用手摸了摸他同样红肿的脸,没有出声,却用口型对他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萧铮看懂了那三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快速把脸凑到余味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萧铮看懂了那三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快速把脸凑到余味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那是热恋中的爱人们最常向对方表达的一句话,短短的,也只有三个字。
可是对于余味来说,此时此刻的这句“我爱你,”却比之前萧铮曾经在任何时候说过的这三个字似乎都更有份量。
是的,你放心,我爱你,没有什么能让我们选择分离!
萧铮站起身,朝余味爸和余味妈深深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他看了腕上的表,目光朝北京站的方向望去。
第48章
夜,笼罩着天大地大的北京城。
漆黑天幕上弯月如钩,像是无眠之人舒展不开的眉头。
余味静静地躺在自己房间的chuáng上,透过窗棂看着那弯疏朗的月,父母的房间竟然还没熄灯,隐约中能听见母亲偏高亢的腔调,父亲的声音本来就低,在刻意压抑的夜晚,几不可闻。
看着那夜色中晕huáng的灯光,他想到方才萧铮刚走,母亲便一阵风似的进到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抢走了自己手机的样子,那神qíng活像一个青chūn期孩子的母亲,为了防止早恋的儿子和恋人联系,冲动下gān脆断了他的通讯方式。
余味有些哑然,在老妈心中,已经二十九岁的自己,大概在她的心中,还是当年那个青葱年月略有些沉默叛逆的半大臭鱼。
可是,可是我的大包哥,我的萧老爷,会不会因为忽然中断的联系而在大杂院的chuáng上碾转反侧呢?
一定会的吧。
他一定也在用那双总爱眯起的眼睛,看着窗外那弯冷月,想着皎皎月光下的自己吧。
余味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萧铮那张年轻而富有生气的脸,带着痞痞的笑容,在沐浴后赤着上身,散发着唯他独有的男人香,缓缓朝自己走来。
月光照在余味依然红肿未消的脸上,照出了他嘴角渐渐浮现的一丝笑容。
“儿子,睡了吗?”
门外传来老爸低低的声音。
余味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想把这一刻萧铮在自己脑海中的样子牢牢地抓住。
“没呢,老爸!”
他起身给父亲开了门,灯光落在门内门外两个男人身上,给他们的身体镀上晕huáng的金边。余味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父亲,灯光的照she下他的头发似乎显得越发的花白,原来在时间不知不觉的腾挪中,自己最爱的人,都已经慢慢老了。
父子俩都坐到了chuáng边上.
“爸,我妈qíng绪好些了吗?”余味看着老爸平静中微带愁容的脸,试探着问了一声。
“好多了。你妈这人你还不知道吗,脾气跟七月天的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搁那儿琢磨你的手机呢,说有什么密码进不去,我刚才说她了,孩子的隐私也想看,这妈是怎么当的。”
父子俩都笑了起来,余味爸接着说道,“不过儿子,这件事儿你妈脾气是下去了,想法儿可没有变,别说她,我也一样,不管咋说,我们是真的接受不了你跟个大小伙子在一起生活这个事实,儿子,咱们都是爷们儿,你跟爸说句实话,你跟小萧会不会是因为一直没有对象,男的吗,有时候憋得慌…”
余味爸的话说了七分就停在了嘴边,虽说都是男人,毕竟儿子已经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有些话,确实没法儿说得再透了。
余味握了握拳,“爸,您老人家从来都是最开明的,见得也多,我今天跟您和妈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和萧铮在一起,不是因为生理冲动,更不是为了寻找刺激,而是跟你和我妈在一起一样,是打心眼里喜欢对方,想跟对方过一辈子那种喜欢。”
说到这里,余味看了眼老爸若有所思的目光,接着道,“爸,您还记得不,我小时候那光景,您总跟我说一个道理,就是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没有绝对的好坏,美丑、是非,您还说,就像咱们家炸鱼的味道,也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样的方子,您炸一个味儿,我妈炸又一个味儿,也许外人分辨不出,但咱们自己知道它内里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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