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_尤四姐【完结+番外】(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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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楼下有了人声就下去打电话,打给谁?她满脑子只有良宴。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打到空军署,打到隋园,甚至打到寘台,接电话的都说他没在。

  她握着话筒,一颗热乎乎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找不到人,要紧的时候他救不了她。

  果然缘分断了,再也没有灵犀了。

  ☆、39

  冯夫人对赵小姐和颜悦色相当满意。那位赵小姐确实很会做人。即便耽搁了三分钟的司机可以让她破口大骂,但瑕不掩瑜。

  和她亲手做冰激淋孝敬长辈的贤惠劲相比较,那点咄咄bī人已经可以美其名曰“有原则”了。

  雅言挑帘往外看,一撇嘴又重重放了下来,旋身坐在沙发椅里,冷笑道:“这种女人弄回来,做把戏倒蛮好。”

  今天大帅歇在官邸,良宴恰巧回来请示军务,前脚到家后脚雅言就逮住他一通抱怨。横竖都是赵小姐怎么不讨人喜欢。

  他不在乎的人,好不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站在书柜前翻以前的宗卷,随口应道:“讨厌她不要看就好了,看多了自己难受何必呢。”

  雅言横他一眼,这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倒没事人似的。“你什么时候能说服南钦让她早点回来?叫那个姓赵的走。非亲非故,留在家里碍眼。她是阎罗一到小鬼退散,弄得我现在没处躲她。”

  良宴叹了口气,“人家来避难,仗打完自然会走的。”

  “别睁眼说瞎话,她是来避难的吗?你如今是无所谓,寘台隋园两处找不见,晓得南钦在哪里你就满足了。可苦了我,还要陪她外面逛去。现在是非常时期,戒严她懂不懂?买什么巧克力粉,亏她有这闲qíng逸致。”雅言转过脸来看他,“父亲也有意促成这门婚事,我看还是把南钦怀孕的事告诉姆妈。孰轻孰重她自己考虑。”

  良宴道:“我是有点担心,不知姆妈怎么打算。万一适得其反,后悔就来不及了。”

  雅言开始同qíng这个哥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火爆脾气谁都挡不住,现在南钦走了,他一夕之间成熟了似的,办事也知道权衡利弊了。可是这么吊着不是办法,“她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我觉得现在谈时好时机。孩子早晚要认祖归宗的,总不好养在外面,真弄得私生子一样。”

  说起这个他就常常一叹,“我还担心另一宗,你看她那模样,死都不肯承认是我的孩子。如果姆妈当面问起来,三句不对闹翻了,到时候又说气话怎么办?”

  雅言也发急,“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吗?”

  良宴眨了眨眼,这种事男人怎么能知道!可是他坚信不疑南钦是正经女人,肚子里怀的绝对是他的孩子。

  “你是英雄末路了吗?当初要娶人家,闹得一天星斗也在所不惜。眼下她怀孕,你却瞻前顾后起来。”雅言拢了拢头发,“我要是你,抢也抢回来了,还等到这时候!”

  良宴被她说得发怔。抢人实在太容易了,他不是没想过。可抢回来后怎么相处呢?南钦要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倒罢了,她的不屈和反抗jīng神他领教过了。只要她不答应,人在面前又有什么用!

  “二少。”他出神的当口俞绕良进来汇报,“空军署说今天今天早上接到一位小姐的电话,问你在不在。没说她是谁,听声音好像是少夫人。”

  他蹙了蹙眉,“我调到指挥部办公了她应该不知道,说什么事了吗?能不能确定是她?”突然喜欢起来,她主动找他,这是个好兆头。

  可是俞绕良说不能,“因为少夫人很少打电话过去,总机上也不敢肯定。我已经让人查号码了,看看是不是邵公馆那边的号段。一查就清楚了。”

  大约是有什么事,他心里安定不下来。本想去同母亲谈谈的,这下子作罢了。他把查到的档案jiāo给俞绕良,“你送回去jiāo给洪参谋,叫曲拙成备车,我到零和路去一趟。”一面说一面走出书房。

  才到大厅,丫头举着话筒喊他,“二少,有个孙妈找你。”

  他嘴角微沉,看来果然出问题了。疾步过去接听,孙妈急吼吼道:“先生,总算找到你了!你快点过来吧,来了位白先生要接少夫人走,我们拦不住呀,快要走脱了。”

  又是白寅初,他挂断电话,额角青筋蹦起来老高。再宽宏大量的人也经不得一再挑衅,下意识摸了摸腰间,这回像是下定了决心。真把他bī到这个份上,子弹是不长眼的。

  曲拙成来给他开车门,见他脸色不好也未敢多言。车子朝零和路驶去,封锁是相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的,军区的车牌没人敢拦截,到达邵公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还没进门看见路旁停了辆车,他的火气一下子拱上来。养的好好的人,是留着让他姓白的来抢的吗?他带着一队人进去,简直是横扫千军的气势,加紧步子穿过花园,迈上台阶一脚踹开半掩的厅门。

  大堂里白寅初拉着南钦,同公馆的下人对峙良久。看见他出现,脸上居然出现胜利者的微笑。回身对南钦道:“你看,我果然没有料错,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南钦还没弄明白邵行知是怎么回事,良宴的子弹上膛嘴角狞笑,对准寅初的腿就是一枪,“没错,你猜着了。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岁头上动土,你活得不耐烦了。”

  沉闷的枪声在公馆里回dàng,一切来得太突然,寅初一声没吭就跌坐下来,血很快浸透了西裤。

  南钦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慌忙去捂他的伤口。可是捂不住,血从指fèng间溢了出来,淋淋沥沥染红了地板。她惊惶失措,睁大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打电话通知医院啊!有人受伤了!”

  没有良宴的命令谁敢妄动?众人依旧面无表qíng地站着。

  “这是给你点教训,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肖想我的女人,你偏不听。今天这一枪算是便宜你的,我只要稍微抬抬枪口,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他chuī了chuī枪口氤氲的白烟,对身后的人一摆手,“把他关起来。”

  南钦没想到良宴会这么做,都是她不好,她不应该叫寅初来接她。可是她找不到他,锦和学堂放假,她害怕实在不知道向谁求助。她愧对寅初,给他添麻烦不算还害他挨枪子儿。她张开手臂阻拦,“不要动他,不要把他关起来。。。给他叫医生吧,他留了那么多血!”

  寅初却道:“不要紧,死不了。你不要求他,他要关只管关。为了你,就算死一回也值得了。”

  良宴听不了这些蜜里调油的话,恨起来只差往他心口补上一枪。他咬牙上去拉南钦,恶狠狠对寅初说:“要为她死,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

  曲拙成身后的人如láng似虎扑了上来,三下两下架起人就往外拖。他失血过多人,都要垮了,低垂着头,受伤的腿迈不动步子,耷拉着拧在身后,血珠子嘀嗒洒了一路。

  南钦哭着央告也没有用,她要追上去,良宴把她扣住了,叫她动弹不得。

  “怀着我的孩子,却为别的男人求qíng么?”他使劲一撴,“你给我回来!再哭,再哭我枪毙了他!”

  南钦没有办法气得直跺脚,“他要看大夫,你这么胡来他会死的!姐夫。。家里还有嘉树呀。孩子要靠他的,你不能关他!”

  良宴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是抓着她的胳膊问她,“你要叫他带你到哪里去?打算离开楘州远遁么?”

  南钦冷笑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当初的确是该这么做。其实你一直怀疑孩子的来历,嘴上不说,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吧?”她没头没脑一阵猛挣,“你放了寅初,否则我死给你看!”

  他看她癫狂的样子怕起来,“我哪怀疑过孩子?要是怀疑,何必动那么多心思,设个局让你小产不就是了!”他头大不已,几乎抓不住她,“好了好了,大腿上中一枪不会死的。我那里有军医,等把子弹取出来放他回去,这样行不行?”

  她顿下来,红着两眼瞪他,“这里是怎么回事,淑元是怎么回事?邵行知又是怎么回事?”

  他支吾了下,“这里我买下了,淑元是我给女儿取的名字,邵行知。。是我底下营长假扮的。”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居然被他这样耍着玩,亏她一本正经地见工,简直要被人笑死了。她咬着唇点头:“你骗得我好!你拿我当什么?果然你母亲的话,置了外宅要叫我做姨太太。”

  良宴一头雾水,“什么姨太太?我什么时候说要叫你做姨太太?”

  “那你让我走。”她对自己一切无能为力了,这辈子就死在他手里么?她要离开楘州,以前还舍不得,怕走了失去他的消息。可他这样子待她,拿她当傻子哄骗,她还留在这个没有人qíng味的城市做什么!

  他抢先一步堵住门,“我不会让你走,要走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

  南钦觉得失望透顶,她早就怀疑是他一手策划,可是存着侥幸心理,不愿意相信他会算计她。现在好,钻进他的口袋里走不掉了。原来真是这样的命,她也没力气再抗争了,她以为能跳出他的五指山,实在是幼稚的可以。

  她不愿意再说话,垂着两手回身上楼。既然他一心要圈养她,那就认命做他的金丝雀吧!闹了两三个月的独立,就是这样结果,从正室变成侧室,真是失败透顶的尝试。

  他追了几步,仰头看着旋转楼梯上的身影,“囡囡,我过两天要飞周口。今早颁布了调令,楘州空军要参战了。”

  她步子一顿,他以为她至少有点表示,可也只是片刻停留,暗花旗袍的下摆轻飘飘摇曳,最终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40

  南钦担心寅初,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风扇不能整夜开,怕弄个热感冒,打针吃药对孩子不好。她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窗开着,听得见外头虫蝥的叫声,透过绡纱看天,唏唏朗朗几颗星嶔在鸦青色的天幕上,忽明忽暗,没有月亮,很是寂寞。

  扇子慢慢地摇,摇着摇着困了,没过多久又被热醒。现在总是弄得一身汗,有时候起身看,簟子上留下一滩深深的印记,背上像按了自来水龙头一样。大约真像孙妈说的那样是个男孩,可是良宴似乎喜欢女孩子,还自说自话地取了个名字叫淑元。

  想起来真要气死,原来左等右等等的还是自己的孩子。知道隔壁那点动静是他弄出来的,她也就不再害怕了。据说他是太忙,常常半夜里才能赶过来,过来见不到人,就在门外站一会儿,似乎也能聊作慰籍。她觉得他有点可怜,但是他骗她,她又为自己感到悲哀。脑子里兜兜转转地思量,不知道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渐渐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看见chuáng沿坐着个人,正一下一下给她打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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