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骤雪侧边剑锋擦过梅枝凹凸表面。
莫说是一枝脆弱枝条,便是十里百里的梅树成林成山,长在高山海底,也不过是这把剑一剑过去的事。
偏偏梅枝未折。
仍人间骤雪在其表层擦过一连串的火星四溅,仍是好端端一枝梅枝。
人间骤雪的一瞬停顿已经足以说明主人讶然。
舒遥手腕一抖,梅枝直上如游龙昂首。
它似在海里戏耍,在云上遨游,张牙舞爪,鳞片飞动之间,带出剑气奔涌如江流云海,滔滔而来。
“我说的是实话。”
舒遥在出剑的间余道:
“梅枝它由雨露灌溉而生,此刻在我手里,它便是汇入大江大河的雨水,是剑气长江,是天地借给我的一把剑。”
剑修到极处,以剑意精髓沟通天地万物,自由天地借剑。
舒遥手里握的是梅枝。
更是天地借给他的一把剑。
是万古江河,长存不息。
让雪天知他说的是实话。
那一截梅枝平常在他的人间骤雪下,连豆腐都不能算,顶多是不屑去砍的蝼蚁。
然而此刻,人间骤雪与梅枝数次交锋,分明有剑刃擦过,有剑尖挑刺,有剑锋直斩,梅枝仍完好无损如初。
它的气息大道不公,威严无上。
人力如何能斩得断一条大江瀑布?
只有抽刀断水水更流的道理。
人力如何能逆转天上银河,万仞瀑布?
梅枝当如是。
可让雪天的剑,已可以不受制于人力。
“很好的剑。”
他不吝赞许,唯独气温骤降,冰寒积寒:“只是不知等天寒地冻,等江流静止,就算是有天地借剑,你的剑还是那奔涌大江流吗?”
还是神龙威风无限吗?
顶多算是只被冻僵的死虫。
舒遥的剑势变了。
他前一刻奔涌江流,汪洋恣肆。
下一刻变成了雷霆万钧,浩荡光明。
梅枝由雨露灌溉,历经风霜雷电,自然多变。
这茫茫天地,渺渺自然间有的,舒遥的剑意能到的,便能尽数借由他手使来。
舒遥剑势不退,言语不停。
他道:“让雪天,你说得对,我没雷霆,也没了寒声寂影,与你一战中,该占尽下风。”
让雪天:“…需要我夸赞你的勇气吗?”
“不用。”
舒遥扬剑一指,朗声长笑。
雷霆轰然从天幕而下,映亮了冰雪夺目刺眼,映得他红衣如飘扬如跃动在冰雪上的火焰,如展翅掠过天边的凤凰,翎羽上有着华美灿烂的光华。
“占尽下风的那个人是你让雪天。”
“我没了雷霆,也没了剑。可我的天罚之雷是因为我持身正大光明,我行事问心无愧;我寒声寂影的赫赫威名,是寄以我剑意打磨方成。”
让雪天面上最后一丝温和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
他知道舒遥说得对。
所以夺走了他的天罚之雷,他仍能凭借剑意中雷霆之意引动天象。
借走了他的寒声寂影,仍有天地借剑给他。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让雪天无从反驳的。
舒遥仰头看了一眼天,看它雷云酝酿,声势骇人,看它银河倒悬,蔚为壮观。
舒遥忽地什么怨言也没有了。
他扬眉真正笑了出来:“是啊,天道能夺走天罚之雷,世事能夺走寒声寂影,可只要是我这个人在这里,一切便在,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夺不走,抢不过的。”
真是像他舒遥会说的话啊。
让雪天竟想不出任何言语能与他争锋相对。
他面色微僵:“这句话等你赢了以后再说。哪怕再多的倚杖自信,等输了,也不过是化成一捧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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