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磕完一颗瓜子,认真道,“江宗主说打牌是修行一法,有道尊陪你打,正好磨砺磨砺你对天机的衍算,岂不是很好?”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不止江云崖有此一个疑问。
临云鹤满脸恍惚,不明白自己来这儿为的是什么?
专程为了输钱吗?
看看人家师弟的师父,再看看自家的师父,临云鹤差点要怀疑玄和峰主当初收他的时候,是因为正好缺个牌搭子。
这一局结束后,玄和峰主丢牌起身:“师兄,我有要事和你一谈。”
两人去屋后竹林,设下阵法屏蔽其他人神识探听。
卫珩见她如此郑重其事,颔首道:“你说。
心里想的却是舒遥不好在峰顶风里待得太久,以免受凉,玄和峰主早点说完,自己也好早点回去照料舒遥。
玄和峰主道:“师兄犯仙魔两道开战忌讳,特意前去相救贪狼使,相必贪狼使在师兄心目中很重要?”
卫珩没有否认。
这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玄和峰主心中一沉,又道:“师兄一意清修,今日打牌时却肯为自己弟子破例,想来舒遥对师兄来言也很重要?”
卫珩也没有否认。
玄和峰主内心更加沉重。
她沉痛规劝道:“本来师兄心中有数,我不该多劝,情爱一事上我也不好多说。但是不提舒遥对师兄一片情深,为了师兄甘愿转修医修。
单说似贪狼使这般独断专行,肆意妄为之人,怎么可能忍受师兄心中有人?”
坐享齐人之福是不可能的啊师兄!
清醒一点! “玄和, 你想得太多了。”
卫珩模样不曾有大的变化,唯独微微僵硬的表情, 出卖了他心底掀起的波澜。
“我与贪狼之间没有什么。”
闻言玄和峰主放松下来些许。
很好, 与贪狼使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 意味着一切还来得及。
离贪狼使带剑杀上玄山尚有可供挽回的余地。
玄和峰主试探性问道:“师兄是如何看贪狼使的?”
卫珩道:“我希望魔道至尊是他。”
玄和峰主刚松下去的心又被吊上来。
她满怀沉重继续问:“师兄,那你是如何看舒遥的?”
玄和峰主问的是舒遥这个人。
撇去贪狼使的尊贵地位和颇受争议的行事风格,撇去仙魔两道固有的成见,也撇去他们两人立场之间隐隐的对立之势。
是个很让人头疼, 费尽心思的人。
也是个很好的人。
他高华淡漠的眉眼有一瞬流露出来的意味几可称之为柔软。
那并不是讨喜的性格使然, 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可亲,只是高踞九天的仙人在亲近之人面前显露的一点罕有烟火气。
愈是罕有, 愈为珍贵。
卫珩听见自己说道:“我想让他好好的。”
什么是好好的?
于凡人而言, 家庭和乐,衣食无忧,便是好好的。
而对他们修行者, 修行路上遇到层出不穷向死而生的难关,一个人要走的独属自己的漫漫修行长路, 无数机关诡伏, 人心迥异。
父母、师长、好友,都不敢信口打包票说让你这一辈子好好的。
卫珩从不说虚言。
出自他之口的这一句许诺, 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下一刻,卫珩发觉玄和峰主看他的目光复杂起来, 带有一种微妙的谴责意味:“师兄你说你希望贪狼使登上魔道至尊之位, 想舒遥好好的?”
卫珩应了一声“是”。
玄和峰主头大如斗。
她不怕卫珩对贪狼使有心思, 也不怕卫珩对舒遥有心思。
甚至不怕卫珩对两个人都有心思。
人心肉长,哪怕是喜爱,也总有个喜好轻重偏向,两相权衡之下,自然会倾向爱得更多的那个,余下的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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