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蕙和晴香两个上来替李微撩了帘子,兰蕙将手臂递了出去,李微扶稳了方下了轿。
“臣等恭迎太后……”
李微看了一眼不远处跪着的大伯父,她眼里一沉,和兰蕙说:“吩咐下去,所有的国礼一概全免。”
她只是回来一趟看望重病的父亲,不想闹得人仰马翻。
她直接去了父母所住的梧桐苑,这里刚进了垂花门,文大夫人和傅氏以及候着了。文大夫人的脸色有些沉郁,李微已经没有功夫去顾及她的心情,不让两位长辈对她行礼,她见着了母亲后便忧心忡忡的问道:“母亲,父亲他怎样呢?”
傅氏自然是一脸的忧伤,她强忍着悲痛,极平淡的说道:“太后辛苦了,请屋里略做片刻休息一会儿吧。”
她坐轿子来的,有什么辛苦。李微和母亲道:“先去看望父亲吧。”
两房的女眷们簇拥着李微便往李绎养病的书斋而去。
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里,李微抬头看女墙上已经爬满了凌霄,翠绿的叶子下偶有几簇橘红色的花朵正在迎风绽放。这么些年了,原本纤细的藤条已经长成了木本植物。
当初在家的时候她还爬过这低矮的院墙,不过那时候她小小的,这样低矮的墙对她而言也是一道高大的屏障。
花草依旧,人也依旧,只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李微还来不及感怀,就已经来到了父亲养病的书斋。
李绎躺在床上,跟前不乏服侍的人,陆太医也还在这里。
“爹爹,我回来看你了。”李微如儿时一般的称呼。
李微直接坐到了床沿边,举目向床上躺着的父亲看去。父亲躺在那里,身上搭了一副豆绿色的薄纱被,半张着嘴,嘴角似乎还有口涎跟着溢出来。李绎看清女儿,情绪很是激动,喉咙里叽叽咕咕的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却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陆太医在跟前解释道:“大人他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却瘫痪了,如今连说话也不能够。”
看着这样的父亲,李微心里很是难受。她伸手来握住了父亲的手,含泪说:“爹爹,您受苦了。赢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您难受,现在好好的养病,遵从陆大夫的安排,配合他的治疗,争取早日能够康复。”
李绎的喉咙里依旧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李微冲他摇头,紧紧的抓着父亲的手。后来李绎竟然也回握了,还微微在用力。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李微一下子察觉到,她回头和陆太医说:“父亲他正握我的手呢,这是好迹象吧?”
陆朝先点头道:“是,这是一个好转的迹象。平时大家可以多和他说说话,帮他翻动身子,说不定奇迹就会出现。”
李微久久的凝视着床上的父亲,回来后倒见了几次母亲,父亲却一次也没见过。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还没这么老。可这脸上的褶子,发间再也藏不住的一丝丝白发,父亲不年轻了。李微鼻子有些发酸,但在病人面前,她知道这些负面情绪不能轻易表露出来,不然只会让病人颓废。
她在跟前坐了一会子,又怕呆得久了父亲的情绪发生更大的变化。对于中风的人来说更需要的是静养。
李微试着和父亲说了几句话,李绎依旧不能回应女儿。
后来李微俯下身说:“爹爹您好生将养着,配合太医的治疗,不怕的啊。女儿虽然出入不大方便,但会一直关心着您的病。”
李微出来了,傅氏请了李微去花厅上歇息。
这边早就备了茶果,文大夫人也是要露脸的,两房任字辈的平辈们俱来跟前行礼,刚刚进屋还没有下拜,李微说了一句免,所有的礼节都免去了。
还是旧时的家园,李微坐在这屋子,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把她带回遥远的小时候。那时候她是母亲跟前的掌上明珠,和家里的姐妹们自由自在的生活,日子无忧无虑。要是没有熙康十一年的事,兴许她能在父母的庇护下幸福的过一生。可是哪里有早知道呢。她回不到过去了。
李微想到这一层,她端着茶碗,平静的说道:“父亲突然病了,我日夜不宁,所以怎么着也得回来看看。倒辛劳了大家这样的折腾。就当是我普通的女儿嫁出去后寻常的回娘家,也不用拘礼,立规矩。在宫中有许多不便,回家还是想自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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