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想说些什么,被顾明生一个眼神给止住。
三叔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爸,这你就说错了,虽说有些文凭不值钱,但还是块敲门砖,没它也找不着正经工作。我小时候想读书,但那时候家里穷,大哥自己不愿意读,二哥成绩好,就把机会给了他,我现在想起都唏嘘。”
他抽出口中的烟,又一口而尽饮了好几杯白酒,“大哥,你也真是,太自谦了。你家涛涛随你,脑子灵活鬼点子多,一个人在外也从不吃亏。二哥从小就聪明好学,读书读出了头,和二嫂在小学里教书,虽说挣得不多,可也比我们轻松不少。只有我这样的榆木脑子,天生在工地的劳累命。”
桌上各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接腔。
三叔见没人理他,喝红了眼,越说越激动,“你们在座的一个个,哪个不比老子过得好挣得多,可是每年给老爷子送钱送得最多的是谁?他最疼的又是谁?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最终进了谁的口袋?大哥,你别急着说话,当大家都是傻子吗!谁不知道当年你做生意的本钱是哪儿的!”
“前些年老爷子生病,说好的医药费平摊,可最后又全都支支吾吾找借口说没钱!还不是我一个人补了这窟窿!还有二哥,出车祸做手术,司机逃逸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人,又是谁从我这里拿走了不菲的医药费,啊?”
他又哭又笑,像要道尽心中所有委屈,执拗要讨一个公道,“我他妈讨不着老婆是我乐意吗?现在各个跟白眼狼似的拿我取笑!”
在场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上动作,连小孩子都受了惊躲进妈妈怀里。
静谧无声中,还是林敏打破了沉默,“这些年,是苦了你了,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你以为我们就好过吗?明生这个腿,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我们家里背着一大笔债,一中住宿费贵,孩子想住个校都舍不得,这么远的路每天摸黑早起赶公交……你们现在看着他就酸,可他要是不努力,将来该怎么办?”
坚强如林敏,此刻也忍不住崩溃,眼里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趴在顾明生膝盖,不断传出呜咽声。
各人各有各的苦,平时闷不做声只为讨生活。他们将此掩埋在心里上了几道锁,再任由它结网生灰麻痹自己,只不过现在有了引子,再借着酒精发挥出来罢了。
顾斐坐在位置上,手机突然进来一通电话,他想也没想就掐掉。
过了会儿,电话主人又固执地换了种方式,进来一条短信。
他忍不住拿起一看,是叶昭昭。
【你在哪儿呢?可以来陪我一会儿吗?】
——我想见你,就现在。 叶昭昭站在宁会蓉的住所外着实一惊。
先前她没有注意,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已经处于市中心。
市区范围的土地早已被房地产商开发殆尽,老城区内,除了还未拆迁的遗留老房,就只有寸土寸金的高档住宅区。
而令她意外的是,宁会蓉给她的地址,属于前者。
看着面前虽然不算太老旧,但明显也有好几个年头的普通居民楼,叶昭昭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她再次翻出了宁会蓉发给她的短信,再对照手机地图,还是半信半疑进了眼前的单元楼。
楼里装有声控灯,脚下是水泥铺就的石阶,虽然灯光有些微暗,好在还是可以照亮前行的路。叶昭昭刚爬到二楼,就遇到一对牵着孩子的夫妻,男人的嗓门很大,用方言在和妻子说着些什么,然后,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重重咳嗽了几声,随地向旁边吐了口痰。
地上还有一些生活垃圾。
叶昭昭难以相信宁会蓉现在就住在这种地方。
难道她真的弄错了地址或是宁会蓉出了什么意外?
抱着这种想法,叶昭昭心情忐忑地敲响了403号房。
隔着房门,她也可以听见里面传出锅铲翻炒的声音。
是离她远去很久的家庭烟火味。
敲门不到一会儿,门开了,出现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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