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晴伸手拉过来地上的拐杖,轻轻的,不敢惊出声音。
她怕章东南注意到她。然而章东南转身将离开的那一刻,她突然又害怕他注意不到她。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儿,独自游荡在荒僻的城市边沿,任何一个有心行恶的人都能危及到她的安全。
前不久,Z市刚出了两个年轻女性夜间出门被害的案子。
合城的女性都惶恐不安。
“你去哪里?”对未知的恐惧战胜了对章东南的恐惧,她如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带着哭腔喊出来。
章东南没有理她,继续向前走。
“章董,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很害怕。”泪水夹着雨水从脸颊上滚下来,她见他即将踏入苍茫雨帘与漆黑夜幕中,哭着喊他。
章东南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冷冷道:“你要我到你身边去?陈记者,你最好想清楚了。”
陈晴冷得打了个哆嗦。她慢慢地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要她选择。如果选择一个人留在这里直面接下来可能的危险,自己想办法回家,那么今天晚上的事就全当没发生过。
如果选择让他回来帮她,那么就要承担章东南可能给她带来的风险,或者说某种危险。
两扇大门在前方。
第一扇你不知道门后有什么危险,或许有一头吃人的凶兽,或许什么都没有;第二扇你知道门后一定有危险,危险程度未知,但能保证的是这危险不会致命。
你要怎么选?
敢拿命去赌的极端的人总是少数。
陈晴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所以她选择了第二扇,选择了让章东南回来带她走。
章东南转回了身,踩着迸溅的泥水来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把她从马路上拉了起来。陈晴扶着他的手臂站定,搁置好腋下的拐杖。
她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安全了。
却不曾意识到危险才刚刚来临。
“章董,我们走着回家吗?”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她腿脚不便,脚下打着滑走得很是痛苦,小声地问道。
章东南没理睬她。
陈晴讷讷的,不再敢问。
走了百十来米。
一辆银色的宾利从重重雨幕中驶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位剃着板寸头身杆笔挺如军人的年轻司机下了车,正是之前送陈晴回家的李玉海。他撑起雨伞,为章东南遮挡住,“章董,十点了,回去吧。”
李玉海自然也看见了陈晴,但很识相地什么都没说。老板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司机应当过问的。
章东南坐到了车里,在后排。陈晴像只跟着陌生人回家的流浪狗一样,小心翼翼地坐在与他并排的外侧位子。
李玉海比章东南懂得怜香惜玉,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条干燥的毛巾和一个厚毯子递给她,“陈记者,用毛巾擦一擦头发,别感冒了。”
陈晴接了毛巾和毛毯,瞅了一眼同样浑身湿透的章东南,轻轻地问:“他不要吗?”
“你管他干什么。”
陈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玉海这句是不带任何感**彩的陈述,不是怼她,更不是要冒犯自家老板。他说的就是字面意思,你不要管他。
章东南仿佛累了,倦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雨水顺着头发一滴滴地落在眉眼间,又顺着英挺而苍白的轮廓向下滑,来到唇角,一部分流至下巴,一部分渗入他紧抿的唇间。
陈晴很想帮他擦一擦,但终究没有多此一举。
她不该多事的,她早就后悔到那十字路口了。她想早点回家,早点上床睡觉,第二天到公司开启一天常规的工作。
与喜怒无常的章东南相比,连那个令人讨厌的主编都平生了几分可亲。
然而,她回不了家了。
当选择让章东南回来时,她就已经放弃了过自己的生活的权利。只是她现在才知道。她又哭又喊,“我要回家——”
李玉海把她从车里抱出来,两根手指往她咽喉间轻轻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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