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般，她换了家常衣服, 系好围裙到厨房准备晚饭。但刚把油倒入锅里，胃立刻不合作了, 她只得从厨房冲到洗手间，紧紧关上门，压着声音吐了好一阵。
她想给他做最后一顿饭。然而，连这渺小的愿望也变得不现实了。
这顿晚饭是章东南做的。
陈晴从来没吃到过章东南亲手做的饭菜, 因为这是属于凤媛的特权。就像他那颗心, 只装着凤媛，不肯腾出一星半点的空间给其他女人。
但今晚他破例了。
他做了三道菜，加一份煲得香喷喷的乌鸡汤。他摆好碗筷，叫她：“小晴，过来吃饭了。”
他对她的称呼都改变了, 没有疏离地称她为“陈助理”。他叫她“小晴”, 陈晴从没觉得这两个如此动听与甜蜜，她躲在洗手间里哭红了眼睛。
今晚的他很不一样。
她怕他等急, 洗了唇畔的污迹和脸上的泪痕, 连忙坐到了餐桌旁。章东南给她夹了菜, 又为她盛了一小碗鸡汤，还叮嘱了一句, “多吃点儿”。
陈晴觉得幸福从天而降，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但随之而来的胃部的作怪又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勉强喝了两口鸡汤，决定这顿饭结束之后就把她与宋聂之之间的一切龌龊事告诉他, 然后离开。
这是他亲手为她做的饭菜，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这是她陪着他吃的最后一顿饭，也可能是她跟着他的最后一段时光。
她放在心尖上珍惜。
拼着命喝完那碗鸡汤，她又盛了一碗，一口一口细细地品。因为这饭菜里面有他的味道。
但身体的本能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与感情。第二碗即将喝完时，她再也忍不住，跑到洗手间里又一次吐了。
她谎说自己中午和前同事吃饭，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胃里不舒服。
章东南没有多问，把她伸过去要再盛一碗的手用筷子敲开了，“喝不下就别勉强自己了。”见她执意再盛，他叹了一口气，“养孩子不是一顿吃个撑，要少食多餐才好。”
陈晴惊呆了，连手中的碗筷被拿走也浑然不觉。
“你……你知道了。”她把脑袋死命地向下垂，恨不得埋入胸膛里面，一眼也不敢看他。她觉得内疚且耻。
他知道她怀孕了，那么是不是也同样知道她怀的是宋聂之的孩子，是不是也知道她把集团的商业机密一股脑儿全透露给了宋聂之。
她感到耻辱，又感到高兴。耻辱的是她背叛他的行为被摊明了，她连坦白自首的机会都没有了，高兴的是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么宋聂之就不会轻易得逞，章东南肯定已做了防范。
两人都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章东南先出了声：“小晴，你……”
陈晴猛地站起来，差点将桌上的饭碗打翻，惶急道：“章，章董，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今天中午，有人约我到外面吃饭……”她怕他立刻撵她走。她若走了，他便不会再听她说话，也就无从得知那些真相。
她可以走，但不能欺瞒着他。
她把事情全部抖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愚笨，生怕有哪一处重点在无意间露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具体到了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宋聂之第一次亲她，以及她糊涂之下跑去跟宋聂之上床的事情也陈述得极为详尽……
章东南咳了一声：“这些不用说了。”
她垂着脑袋，一下都不敢看他：“章董，我一会儿就把辞职申请写给你。我收拾东西，今晚就走。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她抢在他前面把话说了。她用实际行动向他表示，他不用赶她，她做错了事情，自己会走的。
“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她局促地站着，她真的还没想好。“先回家吧，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她记得，宋聂之说过要这个孩子，那么她便也没理由不要腹中的骨血。
“孩子不能要。”章东南打断了她磕磕绊绊的话。
陈晴愕然抬眼，撞上他温和的目光又忙低下头：“为，为什么？”声音窸窸窣窣，如窗外细细落起来的雪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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