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扬着下巴，转身就走，没料到陆瑜就站在厨房门边，也不知听了多少去。可现在她心里乱得什么也顾不得了，解释的话也只是越描越黑。gān脆点了点头。努力保持着平静的样子离开了。
“那个……其实她的意思可能是……”路小凡试图安慰。
陆瑜却摆摆手，“她说得对，彻底死心了也好。唉。这周我老板出差，咱们不能回市区，不然我要约你小舅出来。”
“gān吗？”路小凡登时紧张。
不是因为刘chūn力出了馊主意，造成陆瑜和傅敏之间的矛盾无可挽回。所以陆瑜要找他算账吧？自家小舅那小体格……不是她看瘪自己人的，真的不扛揍的。
“还能gān吗？找人吐槽呗。我需要有人陪我喝酒。疗疗我的qíng伤啊。”陆瑜故做轻松的笑笑，哪顾得上暗地里心如刀绞，“要不，我让他过计宅来好了。”
“他周末要上班。”路小凡答道。
可是。心里却感觉很怪异。现在是什么qíng况？分属她与计肇钧两大阵营的主力，要成为“好友”了吗？那以后她再和计肇钧有矛盾，这两人到底站在哪一边？
“虽然我不回市区。但兰姨那里还是要去。”她越想越惊悚，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我答应她每周都去看她的，不能食言。”
“那个老……计老先生要怎么办？”陆瑜差点就顺嘴说出诸如“老家伙”或者“老植物人”之类的话，幸好及时稳住。
他心里对计维之没有半点尊敬，自然态度上就很怠慢。只是，这些不能在除了钧哥外的任何人面前显露出来。另一方面，路小凡和兰姨相处得这么好，可说是亲如母女了，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我会提前准备好营养餐，到了饭点，你去照顾他。平时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计先生自己做的。”
“我不会……”
“傅敏经常帮我，她会的，而且她也知道营养餐要保持的温度。”
陆瑜怔了怔，之后怀疑的看着路小凡道，“你不是要给我和小敏创造见面机会吧？我劝你，不要多事了。”
“我没别的意思，也没时间管你的闲事，就是安排计伯伯的生活。”路小凡拍拍陆瑜的手臂，一脸公事公办的神qíng，“你真决定要放手，不如大方些。就算不能成为恋人，碍着计先生的关系，你们也不要搞得太僵。所以，正常的见面和jiāo流还是应该有，是不是？”
陆瑜一想还真是，钧哥还指望他和小敏一起移民呢，只能咬牙点了头。
路小凡安排好计家的事，周末就由老钱送她去了疗养院。
“计先生的……好友的母亲，身体怎么样了？”老钱试探着问。
“她是长年身体不好，加上jīng神上很压抑，过度悲伤，所以……”路小凡无法形容兰姨那种脆弱的、仿佛会随风飘逝的状态，“不过最近好多了，很久没有qíng绪波动过。”至少目前的状况是积极的，这令她很欣慰。
她很高兴，甚至没怀疑为什么老钱身为一个司机，会关心雇主朋友母亲的病qíng这种事，只以为是闲聊而已。毕竟，计大少照顾死去朋友一家的事也不算秘密。
约好晚上几点来接她，老钱就走了，路小凡则直接去了病房。
兰姨每天这个时候是画画儿的时间，一进门，路小凡就看到她仍然在画年轻男人的人像，也仍然是没有面部五官的。
不同的是，当路小凡绕到兰淑云对面，蓦然发现她正泪流满面，神qíng悲伤。
“您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心里想到什么事了？您别难过，可以和我说的，都可以和我说的！”路小凡吓了一跳，生怕兰淑去发病，连忙抱紧她的胳膊，轻轻摇晃。
刚才还和老钱说兰姨最近好很多了，怎么转眼就形势急转直下！
“我想不起来！怎么办？我想不起来！”兰淑云反手抱住路小凡的肩膀，因为是做指画，因为没有洗手，颜料弄了路小凡一身，但她根本不在意。
“什么想不起来呀？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早晚会成功的。”路小凡轻轻抚着兰淑云的背安慰，感觉她就像小孩子一样，而且瘦得太可怕了，骨头根根分明，不管怎么补也胖不起来。就像她心底有个黑dòng，不断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第五十四章他就是他
“小诚！我家小诚的脸！我想不起来了！我想画他，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对着照片也画不出。我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世上最没用的妈妈！我护不了他，还拖累他，到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想不起！”兰淑云不知想到什么，要崩溃似的浑身哆嗦起来。
“怎么会想不起？他一定就藏在您心里，只是藏太深了而已。”路小凡蓦然感觉一阵鼻酸。若她心底的猜测是真的……
不，不可能！她真是疯了。计肇钧和傅诚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路小凡甩甩头，马上激烈的自我否认。然而却听到兰淑云细碎的哭声，莫名也觉得压抑和难过，“那怎么办？怎么办？他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
“兰姨不要急嘛。”她只得继续哄劝，“您要这样想呀，有时候我们越是找一件东西就越是找不到对不对？倒不如不管他，说不定改天他自己就跑出来了。这种事您想想，有没有过？”
兰淑云止了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路小凡看着这样的兰淑云，突然就灵机一动，但那个念头在心里挣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出来，“画不了脸，不如我们画点别的。比如说，傅大哥有没有特殊的体征？比如胎记啊，疤痕啊，特殊的暗记啊……”
“伤疤！”她还没说完，兰淑云就突然大叫了声，“小诚身上有一块伤疤，看起来比脸上那块还吓人！”
随后甩下路小凡，快步走到画架前，又铺上一张纸，指尖蘸了墨。想也不想就画了起来。显然，那是在她脑海里，在她心里描摹过无数次的。
很快，一幅疤痕的图案跃然纸上。
路小凡只感觉天上有一道闪电，从她的头顶灌进去，直击到她的脚底，令他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她见过那图案。在计肇钧的身上！
确切的说，在她第一眼看到计肇钧的时候就见过了，就在他的左边肋下和背部盘绕。像一个狰狞的鬼脸。如果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当时那个鬼脸却令他整个人有一种凌乱破碎的美感……
“看着很吓人是不是？”兰淑云的声音再度在她耳边响起，“在他小时候看起来更吓人呢。”
“这是傅大哥身上的？”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和差不多快脱壳的灵魂。
“是小诚身上的。”
“您确定吗？没有记错吗？”
兰淑云jīng神状况不稳定。或者……她的记忆出现失误？又或者她在计肇钧身上见过，所以混淆了。因此不能当做证据？
“我怎么会记错，小诚是我的儿子，亲生儿子！”兰淑云却很肯定，对路小凡的怀疑还有点小小的不满。“是烧坏脸的那次，那酒jīng炉一并做的恶！”
“这烧伤……在哪个部位？”她再问，要继续确定。
“左肋。背部也有一点。”兰淑云露出很心疼的神qíng，“刚受伤的时候他个子小。那伤疤几乎遍布他半个身子。后来他长那么高大，伤疤就似乎变小了，也变淡了不少。”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有一丝骄傲，可很快，眼里的光芒又迅速黯淡下来，“当时他烧伤那么厉害，我以为他活不下去。”
“这么多年，没给他做些整形手术吗？”路小凡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伤在身上就没必要了，再说我们家又没钱。”兰淑云很愧疚，“所以他后来不管多热的天，也要把身上捂得严严实实。”
路小凡差点冲口说出：您知道吗？他现在完全不介意的，在健身房那种公众场所也敢于bào露出来。甚至，对此采取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您难道没看过计肇钧光着上身吗？不然您为什么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亲生儿子！
哪怕，他变了脸！
“鹿鹿，你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差！”兰淑云见路小凡双手揪着胸口的衣服，似乎连气也不喘了，吓了一大跳，连忙关切地问。
“我没事，真没事。”路小凡努力掩饰着qíng绪，“我就是突然有点憋气，到花园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那快去！”兰淑云担心的握了握路小凡的手，“如果哪里不舒服，立即找医生帮你看看。养病如养虎，真的耽误不得。”
“好，我知道了。”路小凡胡乱应着，转身出了病房。等估摸着离开了兰淑云的视线，几乎一路狂夺到花园里。
她需要空间，她需要呼吸，不然她的心痛到五脏六腑都翻搅了起来！
计肇钧就是傅诚！
傅诚就是计肇钧！
他就是他！
虽然她一直有模模糊糊的怀疑，但一旦真的确定，她发现她根本无法消化这个能令人错乱的消息！她甚至还有侥幸心理，万一是兰姨搞错了呢？万一世上就有这种百万、亿万分之一的巧合，好友之间也有同样的伤疤呢？
然而，其实上，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先是生活习惯和细节：傅敏说说她哥哥有低血糖症，而她是知道的，计肇钧也有这种病症。傅敏还告诉她，傅诚的吃饭的口味重，喜欢咸鲜，这一点与计肇钧也完全相同。要知道，一个人的口味是很难改变的。后来兰姨无意中说起傅诚喜欢吃鱼虾却讨厌挑刺和剥壳，简直和计肇钧一模一样。
然后，是计肇钧和她讲起傅诚往事时的感觉。尽管他说明一切都是傅诚告诉他的，但他的神qíng和语气就像是说自己的事一般无二。感同身受是怎么回事，客观复述是什么感觉，她对有关他的一切那么敏感，怎么分辨不出来？
最后，就是今天关于那个伤疤的确定。那么独特的形状，那样大的面积，那样相同的部位，这能说明什么呢？
她心疼他，在短短的二十多年，经历过烧伤，经历过车祸，两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经历过家bào，经历过同歹徒搏斗，经历过牢狱之灾，如今又在经历什么心灵的折磨，要他冒充另外一个人？！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他一见钟qíng了！不是因为他帅而多金，不是他在娘pào遍地的世界里那么有阳刚气，而是他们在十年前就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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