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璋活了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照顾着,而且这种感觉如此之好,相比霍斯予习惯xing地给现金给金卡,林正浩这种照顾,令人觉得分外平等和舒服,既不会咄咄bī人,也没有居高临下,反而处处令人温暖和偎贴。时间一久,周子璋也慢慢习惯了他,也尽可能同等去回报他。看到好看的书或电影,会想到跟林正浩分享,遇到什么难题,会去倾听林正浩的意见,在他面前,周子璋也渐渐去了拘束。有一天,周子璋拿了学校发下来的奖助金,带两名师弟去逛F大附近的五角场商业区,竟然自然而然地为林正浩买了一条不昂贵的水珠状领带作为礼物,买下来到时候自己才猛然醒悟,原来已经跟林正浩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原来,就算跟一个人没有ròu体关系,可你也会感觉跟他如此贴近,心灵相依。
他有些恍惚,满街都是穿着秋装的男女,摩登女郎修长的腿仍然固执地luǒ露在外,但上面却也不得不搭配jīng细的小外套了。原来时间已经踏入秋天,离开霍斯予,也已经过了一两个月。
时间不算久,但为什么,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了?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般来说只有林正浩会这个时候给他打,于是周子璋想也不想,按下电话笑着说:“好巧,正给你买了件礼物。”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你在给谁买礼物?林正浩?”
周子璋骤然心跳加快,一种说不清的qíng绪涌了上来,满街喧哗,仿佛刹那间被消音,只剩下电话那端那个年轻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他妈的就这么浓qíng蜜意啊?他日你日得慡吗?有我日你那么慡吗?”
周子璋仿佛全身血液都凉了,闭上眼再睁开,淡淡地说:“五少,我以为咱们再无瓜葛了。”
“cao!”霍斯予低骂一句:“你说两清就两清了?没那么便宜!”
“那你想gān嘛?”周子璋忽然恼怒了,大声说:“把你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那边沉默了,随后,霍斯予竟然换了一种口气,有些无奈和讨好,低声说:“没,我就是问问你,放我那的东西,你还要不要?”
第50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霍斯予说这句话,周子璋莫名想起多年以前,在自己的家乡,那个时候他父母还健在,家里只有自己一个男孩,加之长得又好,人又聪明,正是娇宠得没边的时候。那时,他欺负过乔亚芬,后来被妈妈训过了,才知道这个妹妹家里状况不好,没人疼爱,就无师自通地想对她好,急急忙忙将攒在糖罐子里的奶糖掏了一把出来揣裤袋里,奔到院子里,想给乔亚芬。但男孩子很难抹下面子,明明好心好意去馈赠,却偏偏要装出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偏着头斜觑说:“哪什么,喏,我吃剩下的,我们家可多糖了,我妈说吃了会长牙虫不让我多吃,便宜你了,哼。”
结果那小丫头一把拍翻了他手里的奶糖,恶狠狠地嚷嚷:“告诉你,我—才—不—稀—罕!”
周子璋微微有些愣神,电话那端霍斯予的口气立即又变得有些恶劣:“反正当初都是给你买的,要不要?不要拉倒!老子全部清了丢出去!”
周子璋轻轻吁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认真说:“五少,你稍等一会,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你在哪?”
“在哪不重要,你等等,”周子璋知道这一刻报出地名,下一刻依着霍斯予的xing格就会飞车赶过来,他实在不愿再见这个人,跟两个师弟打了声招呼,转到隔壁一条清净点的街,停了下来,抬头望天,这个城市的蓝天,无疑在秋天才显得格外高慡,蔚蓝透亮。周子璋凝视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霍斯予,你还在吗?”
“在。”电话那端,霍斯予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丝紧张。
“我们从没有平等对话过,”周子璋轻声说:“以前是没条件,以后是没必要,那么现在,就当唯一一次机会,我说点我想的,麻烦你心平气和听听,好吗?”
霍斯予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你说。”
“咱们俩算怎么回事,心里都清楚。”周子璋眉头一皱,涩声说:“那个过程,对你来说可能很享受,但对我,却是不折不扣的屈rǔ和煎熬。真的,我没夸张,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掐死你然后自杀,我,”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抖,继续说:“我这么大个人,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就算你不爱听我也要说,我真的恨你。”
霍斯予沉默不语。
周子璋抬头看着街上偶尔穿梭过去的车辆,叹了口气,说:“但现在,我觉得自己不恨了,恨人太耗神,我折腾不起,现在我就一个念头,我要好好过日子,我也想,像我们学校里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该笑笑,该哭哭,生活里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失个恋,当一科,兜里揣几百块钱跟有个千万身家一样富足。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有个前提,就是得没有你。所以,五少,当我他妈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了好吗?你也让我过两天像人过的日子,好吗?”
霍斯予有些仓惶,说话竟然不利索:“我,我不是要gān嘛,我就问一声,你的东西……”
“都不要了。”周子璋轻声打断他:“你看着办,该扔就扔了,该捐献灾区,就捐了吧。”
霍斯予似乎笑了一声,嘶哑地问:“你他妈说得倒轻巧,东西能扔,房子呢?房子也扔了?老子给你置办了那么多,那么多,多到每个地方都填满了,你他妈拍屁股走人一句不要了就都不要了?!”
周子璋心烦意乱,低声说:“就这样吧。”
他生平第一次,啪的一声,率先挂断了霍斯予的电话。
电话又响起,周子璋看着号码,冷静按掉,又响起,又按掉,三次之后,电话终于偃旗息鼓,他松了一口气,站直身子,突然觉得两腿有些发软。只是通了不到五分钟的电话,感觉却像打了一场战一般。周子璋甩甩头,正想迈步走开,回去找自己两个学弟。忽然,一辆白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自己身边,周子璋吓了一跳,侧头看过去,却看见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堪称俊俏却并不年轻的笑脸,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唐奉儒。
周子璋对这个神秘莫测的人向来有些敬畏,此时骤然相逢,不觉倒退了半步,结结巴巴地说:“唐,唐先生……”
“子璋,好巧。”唐奉儒笑容亲切,说:“在逛街?”
“是,是啊,”周子璋忙点点头,说:“买点秋装。”
“衣服啊,我倒是有个地方推荐,上来,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唐奉儒微笑着说。
周子璋颇感意外,立即摆手说:“不麻烦了,我有同伴在前面,而且,唐先生品味不凡,您看上眼的,我一定消费不起。”
唐奉儒闻言低笑起来,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客套话,上来吧,这里不能停车。”
周子璋摇头说:“我,还有事。”
“子璋,你该知道,没人能在我面前撒谎。”唐奉儒目光柔和,但却仿佛能窥探人内心一般,轻声说:“你现在犹如处在十字路口,难道不想知道该何去何从?躲在林先生背后,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周子璋心中一凛,盯着他默不作声。
“我不会害你。”唐奉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放心,我跟霍家没什么瓜葛,跟姓林的更加八辈子打不着一竿,自来多少达官贵人想求我指点而不得呢,你倒推三阻四的,行了,我是看你投缘,别磨蹭,快上来吧。”
周子璋心里一动,但还在犹豫,唐奉儒已经先打开副驾驶的门,对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子璋身不由己,坐了进去。
这是一辆新款的宝马7系列,周子璋再不识货,bmw的标志总是认识的。他偷偷地打量坐在一旁的唐奉儒,说实话,这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观察这个男人,黑色府绸唐装熨烫得一丝不苟,袖口处挽上一节雪白的衬里,做工考究,样式古朴,这男人甚至配戴了怀表,一根银色表链斜挂胸襟,修长白净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红宝石戒指。这样的老东西带在手上,要换别的人只觉媚俗,可搁这男人身上却有恰到好处的贵气。若非发型好歹保持了点现代感,这个男人通身气度,活脱脱就是直接从民国一脚跨进二十一世纪。
唐奉儒微微转过头一笑,周子璋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眉目俊朗,单论长相偏yīn柔一类,但综合他的气派,却给人jīng明通透之感,他的超脱是在红尘打滚完了看明白人qíng练达的超脱,不是一味仙气十足不沾人间烟火。这么出彩一个人物,你要说来历简单,任谁也不信。
周子璋在他身边坐着,愈发不安起来,有点后悔自己冒失就这么上了他的车,唐奉儒仿佛看透他心里所想似的,拧开车内音响,传来一阵激烈的钢琴声。周子璋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肖邦,革命进行曲。”
唐奉儒笑了笑,说:“我很喜欢这首曲子,激昂、向上,热血沸腾,好像随时可以拿起枪去上战场。”
周子璋说:“没错,据说是作曲家在听闻波兰被俄国兼并的消息之时,悲愤创下的……”
“没有痛苦,哪来创作,如果传闻属实,那倒该感谢沙皇俄国,不然我们听不到这样的东西。”唐奉儒微笑着说。
钢琴声叮咚作响,仿佛汇聚一股力量要挣脱出去,周子璋笑了,说:“难不成真是倾倒一座城,成就一个人?唐先生此言偏颇了。”
“艺术从来如此,鲜血、牺牲、bào力、残垣断壁,这些才能刺激人们去创作,简单说,这就像一座祭坛,这些都是祭品。”唐奉儒看了看他,说:“但是,聪明的艺术家会以别人的痛苦为祭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子璋诚实地摇了摇头,唐奉儒也不qiáng求,倒是笑了一下,将车拐上一条岔道,开出去老远,不久真的开进一片繁华的商业区,随后在一家装潢得如画廊一般的服装店门口停下。
“到了,下来吧。”唐奉儒停好车。
“唐先生,这,真的来看衣服?”周子璋疑惑地问。
“当然,”唐奉儒笑了起来,目光非常温暖,甚至隐隐含着宠溺,说:“下来吧,这家店是我的,就当来玩玩。”
周子璋下了车,跟着他走进店里,这才发现,这是一家专门做时尚仿古服装的店,唐装汉服比比皆是,面料华丽大胆,设计独具匠心。周子璋一辈子也不会走进这种店,顿时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只觉得这里面就算一件小摆设都jīng美得不行,古典和现代极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52书库推荐浏览: 吴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