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_吴沉水【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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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萱……”王铮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说什么。

  “别介啊,这有什么,”于萱伸出手按在他手背上,她的手有些发凉,小巧而细致,即便是病了这么久,指尖仍然漂亮有光泽。王铮抿紧嘴唇,反手握住她的,于萱微微笑了,轻声说:“你别看我不着调,我爸爸可是个人物,而且护犊子,小时候我被大院里的小孩欺负,我爸爸能让警卫员抱着我,一家家找上门去,说是道歉,可他是首长,谁敢真接受他的道歉?他话里话外明褒暗贬,那些孩子很快就不敢对我怎么样。我爸这人哪,反正他要是对你好,别的人就欺负不了你。”

  王铮勉qiáng笑了笑,哑声说:“不用这样……”

  “要这样,”于萱握紧了他的手,仿佛要把身上的力气传给他一样,认真地说,“不要推开我给你的,何况,我能给的也不多。”

  她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笑了笑,感慨说:“真希望把我全部的运气都给你啊,可惜我都给糟蹋得差不多了。”

  王铮眼睛一涩,险些掉下泪来,他忙别过脸,岔开话题问:“我记得好像很少听你说过你爸爸。”

  “嗯,没什么好说的,老头子跟我八字不合,我们一碰面那绝对是彗星撞地球,吵得凶了,砸东西的时候都有,但奇怪的是,我虽然从没相信过什么父母爱孩子这类全民神话,但我一次也没想过离家出走,一次也没有过。”

  “因为其实你还是爱你父亲。”

  “爱吗?”于萱皱皱眉头,说,“也不尽然是,我感觉有点像两只鼹鼠。你看过那种动物吗?藏在地底下,对储备过冬食物的积极xing远超过其他动物,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都能知道冬天什么时候到来,于是我跟我爸,天xing中都会不由自主为过冬做准备。”

  “这么说有点晦涩。”王铮轻声问,“冬天是一个隐喻吗?指危险之类的?”

  “差不多就这么回事,”于萱咯咯笑了起来,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问,“跟你说话就是不费劲。这么说吧,我跟我爸爸,都有所谓的预知能力,但我爸没我这么敏感,他只能模糊知道一点大事上的走向,而且他可比我狡猾多了,他把这种能力藏得很深,然后自如地运用到工作上,在军队上gān得风生水起,可我不行,我在这种能力的压榨中,把自己的生活弄糟了。”

  王铮挣扎了一下,终于问:“于萱,我一直想知道,你的病,你事先也预知了吗?”

  于萱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知道啊。”

  “那,为什么不在可以避免的时候避免,反而,要抽那么多烟,要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王铮狠狠地吐出这句话,瞪着她,痛苦地问,“你替我想了很多事,介绍我认识徐文耀,又介绍我认识你父亲,但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如果你一直活着,对我来说,要比这些都qiáng吗……”

  于萱一下沉默了,她垂下眼睑,像怕冷一样抱住自己胳膊,qiáng笑说:“呵呵,有点冷呢,帮我拿件披肩,跟这个一套的,哪,chuáng上那件皮毛。”

  王铮憋着一口气,却不能冲她发作,只好站起来替她拿了披肩,于萱接过绕在自己肩膀上,把瘦削的下巴埋在那堆柔软的白毛中,笑了起来,说:“王铮,你真傻。”

  “什么?”

  “事qíng从来不能避免,哪怕知道结局,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于萱抬头淡淡地笑着,说,“你看过一个电影没有,名叫时间机器,男主人公为了救自己死于非命的未婚妻,特地制作了一台时间机器,回到未婚妻出事之前,试图阻止不幸,但结果,他回去了多少次,就目睹了多少次未婚妻的死,而且,死法还不尽相同。”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的,由微妙的链条组织起来,一环紧扣一环,如果硬要解开,那会世界大乱的。”于萱笑嘻嘻地说,“当然世界大乱什么的不关我的事,但拯救世界的英雄可不一定会出现,而且还那么及时。”

  “我不管什么世界大乱,我只是,”王铮一下子哽住了,他微微仰头,艰难地说:“让我看着你慢慢死去,太残忍,我做不到……”

  “你不觉得,这是我的福祉?”于萱轻声反问。

  “什么福祉?”王铮愕然地问。

  “没什么,对了,”于萱看着他,微微眯起眼,“前几天,你没来看我,有个人找到我这来了,你想知道是谁吗?”

  “谁?”

  “李天阳啊。”于萱不无得意地说,“太有趣了,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病立即好了几分。”

  王铮诧异地问:“他来gān什么?不是,他怎么知道你?”

  “因为你们俩处朋友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啊。”

  “你找过他?”王铮猛地站起来,问,“于萱,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再一次跟大家说一遍,这个文真的不是讲究qíng节的文,它的进展会很慢,会有很多心理剖析,会有很多让你觉得沉重的东西,也许主角还xing格墨迹,作者行文也从来不喜欢所谓简洁的文风,这些都是在写这个文的时候就设定好的,我真的不希望,在明知道这一切的qíng况下您跳坑了,却反过来指责我,为什么不写轻快的qíng节文,为什么让主角墨迹,为什么总有大段心理分析,然后将之称为我骗v文钱。如果这样,我真的奉劝您早点弃坑,不要为这点冰棍钱闹不愉快。

  我从第一章就说过,这个文可能会不讨好读者,现在更加坚定这个想法,我想写一个给自己看的文,我写文快两年了,也是觉得该寻求一种自己的表达了。如果您能跟我一块走下去,那是有缘分,我会很感激,并且保证会认真用心去写;但如果您中途觉得不好看了,点一下叉叉,咱们好聚好散就行。以往某水文下总是或多或少闹得不愉快,其实跳出来看真没必要,我表达我的,您能接受当然最好,不能也没人qiáng求啊,一切随缘吧。

  耽美圈如果少点是非,相信读者能看多点好文,作者也能走得更远,如果总是掐架的风气,好作者真的只能一个个流失掉。我在我的围脖上写“希望有一天作者跟作者能共享资源,不同作者的粉丝能不用通过践踏别的作者来抬高自己的偶像,希望单一狭隘的耽美写作观能早日被打破,能允许不同作者做出更多更好玩的写作尝试”,这也许真的是我白日做梦,但行文至此,还是想感慨一句,如果这能成真,该有多好。

  第21章

  这个过年期间,李天阳都呆在G市,私心里想再见王铮一面。

  虽然他没想好,再见到王铮要如何。

  他不只一次地想,要自己再年轻十岁,不五岁,该多好。

  如果再年轻一点,他想自己还真gān得出堵在王铮家门口这种事。

  堵在王铮面前,死缠烂打,说尽所有ròu麻的话,或者什么也不说,就把人抱紧了,不撒手,他要打要骂随便,如果哭了更好,那么事qíng就有转机有希望。

  年轻时候李天阳从不屑做这些,差不多二十出头的时候,他冷眼旁观周围一gān直男为了泡妹妹丑态百出,尽gān什么女生宿舍楼下点蜡烛抱鲜花,跟傻冒喊口号似的高喊我爱你,他觉得这种行为很愚蠢,把个人生活公众化,犹若戴了高帽踩高跷,以为弄上这身行头,就真比别人高,以为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那点小qíng绪喊出来,那点爱就比别人的真诚。

  卸了妆,还不如别人的呢。

  李天阳只要看到这种夸张似的示爱,都会在心里嗤笑一声,无聊。

  但直到现在,他才忽然觉得,那些死缠烂打的招数,有时候并不全是因为无聊,而是人在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又被心里火烧火燎的yù望催着bī着,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人,得到那个人,明知道有些招数用了适得其反,可能会惹得对方厌烦,但还是用了,迫切地希望用最直接的办法来达到目的,如此而已。

  比如对王铮。

  他实在受不了,要疏远客气地跟王铮说话。

  记忆中,在王铮跟前,从来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就连当初那么决绝的话语,也是遵循本心意愿。

  可现在,再也不行了。

  其实王铮那句“天阳,你从来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已经令他分外难堪,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冷汗窜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地道。是的,他李天阳从来拿得起放得下,讲究好聚好散,知道进退得度,他是一个做事gān脆利落的大老爷们。但此时对上王铮,他却宁愿自己能xing格再无赖点,年纪再轻点,最好能年轻到做再蠢的事都有青chūn年少做掩护,做再ròu麻的举动,都有激qíng打底,显得堂而皇之。

  如果可以,他想对王铮做很多以前从来没为他做过的事,比如听他说话,陪他看他想看的电影,带他去吃他爱吃的食物,送给他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在他做饭的时候在一旁打下手,在他看书的时候给他沏杯茶,在他回家的时候赶在他之前到家,先开玄关的灯,再亲手给他递双拖鞋。

  最重要的,想好好陪他,跟他过日子。

  但这些,在拥有他的时候,李天阳都不曾为他做过。

  因为他总是很忙。

  可那时候到底在忙什么?就真忙到这个程度?

  诚然有很多表面上的理由:当时他的小公司成立才几年,应酬很多,业务很繁琐,遇到阻力很大,他也不过出身一般家庭,白手起家,总是有料想不到的意外。

  但怎么解释说,他有一回出差,两个人半个月都没见着,好不容易回家了,可屁股还没坐稳,朋友哥们一个电话过来,可能转身就出了门,喝酒唱k照样不含糊。

  他不是没注意到身后王铮失望的眼神,像只等待主人抚慰的小狗,眨着水润的大眼睛,一览无遗地,里头全是小心翼翼地感伤。

  为什么那时候从来不觉得,这就是一种不公平呢?

  没有。

  反而好像很理所当然,事业很重要,朋友圈很重要,什么时候只要事qíng一来,原本给王铮的时间,都可以随时推到日程表最后,王铮确实就如家里豢养着的小宠物,得空了爱怎么宠都行,但只要事qíng一来,谁顾得上逗一只小猫小狗?

  他这么做的同时心里也许会有瞬间的愧疚,但从来不会超过五分钟,他甚至想过,难道等他,候着他,爱他,不都是王铮该做的吗?

  李天阳还记得,有一回,好像是王铮本科毕业,为了庆贺他保研成功,本来已经说好了俩人去趟云南旅行。但他突然接到一个大单,忙起来这事早搁一边,等到那一天,他回家看到王铮笑吟吟在收拾东西,还觉得奇怪了,问:“gān嘛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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