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徐文耀大手贴着他的后背顺着脊梁骨摸下去,热炙的呼吸喷在他鼻端说,“我还能琢磨怎么gān,从哪开始gān……”
“住,住嘴……”王铮被他这么摸,腰也开始发软了。
“真他妈的不是时候,”徐文耀狠狠亲了亲他,说,“你还得见一个人,来,咱们速去速回,见完了就回家。”
“谁?”
“于萱爸爸的朋友。”徐文耀替他顺了顺头发,说,“我带你来本就是要见他,至于我爸,那是个意外。”
“什么人这么重要?”
“嘿嘿,负责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课题的头头,对我是不重要,对你可不一般。”
王铮心里狂跳起来,问:“徐文耀,你不会是想,让我上吧……”
“为什么不可以?文科类本来就每年都有名额,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些名额中,你那个研究领域也有份,而且有文件说要重点扶持青年学者科研成果,你不是最合适吗?咱们又不是让他违法乱纪,咱们只是让他在已有的基础上优先考虑你而已……”
“不不,我不行,我还不够资格,徐文耀,你别这样……”
“资格?”徐文耀笑了,看着他说:“我说你有,你就有。”
第66章
王铮被徐文耀拉着见到那位传说中教委的大人物,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风度儒雅,和蔼可亲,但一张嘴,则将官腔打得出神入化,一番对答下来,完全没法从中捞到点确定的信息。王铮并不真的想从这人身上捞到实际好处,因而能置身事外,微笑旁观,只是他不擅长跟这种人打jiāo道,因此倒是沉默的时候居多。徐文耀几次三番,想把话题往想要的地方上引,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他脸上的笑渐渐变冷,正要单刀直入,王铮却在一旁适时地拉住了他,低声说:“心脏有点闷,咱们早点回去吧?”
徐文耀一听,天大的事也只能抛脑后了,他跟对方再寒暄几句,就带着王铮告辞。徐文耀让王铮略等等,他过去跟自己爸爸打了声招呼,又安排了人呆会替他拍下那只翡翠镯子送母亲,然后匆忙跑出来,带着两人一起坐他开来的车回家。
坐进车内,徐文耀忧心忡忡地摸摸王铮的额头问:“现在觉得怎样?要吃药吗?”
“没事吃什么药,刚刚说难受是骗你的。”王铮难得调皮地说,“我讨厌坐在那跟一个官员打太极,还不如回家喝老火汤看动画片。”
徐文耀松了口气,不由笑了,敲了他的头一下骂:“小坏蛋,下回再拿这种事骗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铮叹气说:“哥,我也是没办法,我最不懂应付这种场面,往后你还是别拉我去,行吗?”
“你不学着点,以后会吃亏。”
“吃亏就吃亏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王铮不满地说,“我都三十岁了,人格早已形成,没办法再改造了。我早就明白自己天生缺这根筋,不瞎折腾这些。”
徐文耀无奈地说:“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千万别,我还是那句,宁可穿背心裤衩在家里看动画片,也不要大热天穿成这样在那里头听人忽悠。你没发现那个人说话多艺术吗?我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来他到底懂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懂了的话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难为老先生一把年纪,这么说话也不嫌累。”
徐文耀呵呵低笑,摸摸他的头说:“这叫语言艺术知道吧,老家伙其实是摸不准我的来头,以及这么做筹码多大,毕竟,他跟于参谋长是老朋友,跟我可不熟,跟你就更是头一回见了。”
“那直接拒绝你不就完了?要有原则有规定,就全照那个来办事,不就简单很多吗?别人也挑不出他的错。”
“小傻子,他要这么办事,早给人踹下去了,哪还能一直坐到那个位子?这些事啊,你确实不懂,不过你说的也对,你还是别懂的好。”
王铮撇嘴说:“哥,我跟你说两句实话行吗?你别生气。”
“说吧。”
“那我说了啊。”王铮想了想,轻声说,“我知道你为了我,连于萱爸爸都找上了,背地里还不知花了多少功夫,你这么替我着想,我说不用你帮,是太不懂事,也太自以为是了,可是我真心觉得,我不想你帮我这个忙。”
徐文耀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生气,一边开车一边说:“行,给你个机会,痛快说你的真实想法,别藏着掖着。”
“我不愿你cha手我的事,是因为那个对其他人不公平,我如果走了这个后门,那我不也成了我们系副主任那样的人吗?还有啊,我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资格,我是在学术上有点小成绩,但那点小成绩还不足以成为业内专家对我关注侧目的地步。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
徐文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立即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
王铮恼火地说:“不说了,你根本就不听,听了也在肚子里笑我。”
“我真没笑,好啦,我是有那么点想笑,别生气啊,我错了,我不该想笑的。”徐文耀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谁让你这么可爱,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
“滚。”
徐文耀哈哈大笑,欢快地开着车,打开音响,车里立即流淌出一串钢琴如水的旋律,是贝多芬的钢琴小品,从《小步舞曲》到《月光》,王铮听了一会,渐渐不生气了,打破沉默说:“我说真的,你别管我这个事了啊。”
“好,不管了。”徐文耀想也不想,立即回答。
王铮反倒意外了,问:“这么好说话?”
“要不然怎么办?”徐文耀笑着说,“谁让我找了这么个容易较真的老师呢?”
“你还是赶紧说转折句吧。”王铮没好气地说,“这么通qíng达理,我不习惯。”
“是你qiáng烈要求的啊,那我就顺应民意,说两句?”
“别废话了。”
“小铮啊,我觉得你把原则这种东西太当回事,以至于不懂变通。”徐文耀和颜悦色地说,“你的大致想法我了解,往大方面说,就是自由主义,个人奋斗,你觉得这样才叫公平,若人人如此,那这个社会就会多点公义和秩序,若这个社会没有,那你起码也做到问心无愧,是这个意思,对吧?”
“这么讲也可以。”
“你这一套,在西方国家都行不通,别说在我们国家。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说了,讲一件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吧。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美国大学中有很多学生搞的政治社团,有些在我看来纯粹扯淡,但有些还是做了点实际工作。我呆的大学比一般州立大学好,但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名校,可是校风很自由,颇有点英国味,一块租公寓的哥们是个激进的环保分子,他们整天没事找事,看见点污染就吵吵嚷嚷,可惜美国这方面法律越来越完善,哥几个能体现自我价值的地方挺有限,我常常开他们玩笑说他们生错了国家,要是在发展中国家,这几个哥们估计得乐死。”
“后来有天,终于让他们发现了一件大事,有家三十年前的药厂往一个湖区填埋废品,过了这么多年,后遗症才开始被发现。那几个哥们一下兴奋了,好不容易找到为革命事业发光发热的地方,可等他们真正接触了,才发现问题复杂得很。那家工厂早已拆成三块,被三家不同公司收购,就是说,找直接责任人很困难,虽说按照法律,这三家公司都要赔偿,但赔多少,怎么赔,对方当然想尽一切办法推托了事。司法程序放哪个国家都冗长,就是卡夫卡在《城堡》中描写的那样,当个人面对一个庞大的体制机器,那种无能为力感是直接而压倒xing的。”
“后来怎样?”
“后来啊,问题解决了。你知道怎么解决的吗?”
“他们借助媒体?”
“媒体早就曝光这件事了,但他们只对这个事感兴趣了一会。很快就有层出不穷的其他新鲜事替代了对这件事的关注。”
“那怎么办呢?”
“你绝对想不到,他们利用的是政客。”徐文耀笑了笑,说,“在选举中,环境议题是一贯的口号,但很少有竞选者能真正解决什么问题。我那位同住的哥们出身美国上层阶级,他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人,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把信息传递给其中一位候选人,而那个人,正好与他的竞争对手在支持率上不相上下。于是那位政客出面了,又是演讲,又是敦促法院受理,又是拍宣传片,夸大了问题的严重xing,不出三个月,这件案子就审完了,同时为他自己赢得好名声,对那个人来说,这件事就成为他仕途的一张王牌了。”
王铮说不出话来。
“所以宝贝啊,有时候体制不是洪水猛shòu,你不要觉得利用了体制内的权力就是坏事。说到底,与其别人去利用,还不如你去利用,你用得好,它不仅能帮你,还能让你达到个人奋斗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的影响。就拿你那件事来说,如果你三十岁不到拿到国家级课题计划,有了名声,那么你现在所在的大学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留下来。等你站稳了脚跟,有了话语权,你反过来就能辖制住那位副主任,他起码不敢在你眼皮底下玩学术造假,你也等于为其他年轻老师创造了一个比较好的环境。这不是比你一个人从事反抗要有用的多吗?”
王铮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了,他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觉得很不合适。徐文耀笑着摸摸他的脸,说:“不行了,再看你这种表qíng,我下面都快硬得发疼,快回家快回家快回家。”
他一面念叨,一面踩了油门往前冲。王铮还沉浸在他刚刚的话里,要接受一种他从没接受过的观念,显然需要点时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停到停车场里。徐文耀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看到他头皮发麻,王铮隐约知道徐文耀在想什么,吓得勉qiáng笑说:“那个,哥,我们上楼再……”
“等不及了。”徐文耀扭大音响的声音,慢悠悠地替他解了安全带,抱过他,越过前排,放到后排座椅上,压上去,也不亲他,而是兴致勃勃地开始解他的皮带。
王铮颤声说:“你不会想在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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