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各异的少年们坐在教室里,被化学配平题围剿,一节四十五分钟的课在体感上被拉到无限长。祁川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施钧洋的笔记记着记着就跟不上了,他坚持了四十分钟,然后用最后五分钟抖腿转笔等下课。
但其实日子如果这么过,也是一眨眼就能过去好久,之前的两年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黑板上挂着三位数的高考倒计时,很快它就会变成两位数,然后他们走入考场,熬过两天迎来解脱,再后来他们就要各奔东西,奔赴下一阶段的人生。真正毕业那天,这座学校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旦跨出了这个校门,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无论后来他们怎么一笑而过,有的记忆永远珍贵,有的遗憾永远遗憾。
施钧洋望向黑板的目光下移了一些,落在了殷染柔顺的马尾辫上。遗憾当然越少越好了啊,他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抽了张草稿纸写了一行字推给祁川,提醒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刚才学霸大人上来找你,看到有人跟你告白就跑了。
祁川回神,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施钧洋又抬手写了几个字,他虽然八卦,但不想多掺和别人感情上的事,所以他说得夸张了点,实则点到为止,重在意会。
真是个小白兔的样子,看起来惨兮兮的,你抛弃他啦?
祁川看了看施钧洋的话,又把视线移回了黑板,撑着下巴假装继续听课,实则继续走神。等到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他抽了支笔在纸上回了两个字,然后依旧做第一个甩手走出班级的人。
施钧洋定睛一看,简直气结。妈的这王八蛋写了个“已阅”,模仿施钧洋他老爸给试卷签字的模样,还写得奇丑无比。
“特么,老子不关心你了!”
教室逐渐变得吵闹,施钧洋凭空狂吼,还有零星几个人在讨论祁川的那句“心有所属”。殷染低着头写笔记,写着写着就写歪了行。
哗啦一声,改正带被她拉到了头。
这段青春里有多少部分是可以被遮盖修正的呢?祁川依旧混过了一下午,在蓝狼杀过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继续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无趣无聊的生活,唯一乍泄的光点被他自己拒之门外了。
……但如果他可以狠心到底那也还好,偏偏他还不够狠,隔日午休祁川就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站在了器材室的门口,满脑子都是施钧洋的那句“惨兮兮”--小白兔眼睛红红的样子太有画面感了,他知道郗白是多么敏感的人,他肯定发觉自己在躲着他了。如果不明所以,这的确看起来像是一种无言的抛弃。
操,操,操,真他妈操蛋!
少年一脸踌躇地伫在器材室门口,直到赵海从里边打开门走了出来。
“哟。”男人招呼了一声,“好久没来了啊。”
“赵哥。”
“郗白每天都来,我还在想你哪去了。”
赵海随口道,摆摆手就去操场了。而祁川却被这句话刺了一下,他缓缓推门进去,随着逐渐变快的心跳走入隔间。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
郗白不在这里,体操垫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羽毛球拍和排球也分框装好,地上干干净净没什么灰尘,一看就是不久前才被打扫过的。阳光代替了男孩曾经常坐的位置,在水泥地上落下一个暖洋洋的光点。
失落的感觉太明显,祁川对自己无语到极点。他再也不随便吐槽影视剧里的主角们作来作去了,一旦有了特殊感情,所有人都容易变成傻逼。难受是他自找的,他拖了个体操垫坐下来,自嘲地想,搞不好郗白从今天开始就不来了呢?
祁川侧躺下来,行吧,在这里躺着比楼顶舒服很多。他望着窗外,等着困意来袭。一片不知道被风从哪里带来的银杏叶落在了窗台上,少年缓缓合上了眼。
男孩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浅眠中的人还是他所熟悉的样子,长腿稍稍弯曲着,精瘦的小臂上有一根青筋微微凸起。他白衬衣的领子有些翘,深蓝色的校服外套搭在肚子上。郗白的目光描摹过他英气的眉眼,在看到他嘴角的青紫时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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