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流萤_吴沉水【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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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珂有些胆怯,但随即就跟见了仇人似的红了眼,回骂道:“江临风,放开他,他是我哥,有你什么事啊,你他妈要发qíng找别人去,别招惹他,告诉你,真要bī急了,我可什么事都gān得出来!”

  黎箫又急又窘,又挣不开江临风的双臂,涨红了脸说:“珂珂,你别激动,事qíng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听我说……”

  “还不算糟吗?他都当着我的面来抢人了,这事还不算糟吗?箫箫,从小我护着你让着你,只要是你的心愿,我他妈做牛做马也会帮你实现,唯独这件事不行,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掉火坑里去。箫箫,你听我一次,就听一次好不好,”他见黎箫脸上既迷茫又凄楚,越发坚定了他被人所bī迫的想法,朝江临风怒骂道:“江临风,有种你冲我来,玩弄一个病人算什么男人,放开他,你他妈听到没有?”

  “黎珂,”江临风极有威严地低喝一声,成功让黎珂噤了声。他抱紧黎箫,面沉如水地说:“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黎箫愿意跟谁是他的自由,即便你是他弟弟,也没权指手画脚。而且,他已经是我的人,我还是那句话,别惹我,你惹不起。”

  黎珂宛若被人重击一锤,倒退了一步,脸色煞白说:“箫箫,难道你跟他,你已经……”

  江临风冷笑:“不然你以为呢,我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黎珂脸色古怪,说:“箫箫,你是被bī的对不对,告诉我,别怕他,珂珂会保护你。”

  黎箫苦笑了一下,低声说:“珂珂,对不起,我不是被bī的,我自己愿意,我,我喜欢他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其余两人耳朵里,江临风闻言犹如打了胜仗一样肆意笑了起来,随即柔qíng万种地低头吻吻黎箫的鬓发。黎珂则握紧双拳,发着抖,有如受伤的小shòu一样,眼睛里浮现一层伤痛和绝望。他看看黎箫,再看看江临风示威一样环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深深地吸了口气,用近似凄厉的口气冲江临风说:“江临风,你他妈好好对他,如果让我知道你玩弄他,我不会放过你。”

  他别开视线,再没有看黎箫一眼,转身走开。

  “珂珂,黎珂,你别走,你听我说……”黎箫在后面喊着,想要挣脱江临风,却被死死拽住。“放开我,珂珂走了,珂珂不要我了。”

  黎箫整个身体骤然软了下来,江临风忙扶紧了他,低头一看,他双目紧闭,两行泪水从睫毛下渗透出来。

  “箫箫,没事,他是你弟弟,怎么会不要你呢。他只是还有些没想通,给他点时间,他会回来找你的。”江临风轻声安慰他。

  “不一样了。”黎箫泪眼朦胧,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无助地看着他。江临风心里一阵发紧,连声说:“不会的,我保证,不出三天,他肯定回来。他要是不回来,我绑也要把他绑来给你,放心,你忘了吗,我是江临风,这点事还难不倒我,相信我,嗯?”

  然而黎箫的样子仍然很哀伤,他极为安静地挣开了江临风,走回刚刚黎珂绑风筝的石块旁,静静地将风筝线解下,又松手,正好一阵风过,风筝瞬间在天上打了几个漩,朝远处倒栽葱一样飞远掉落。江临风看着他,满心不解,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黎箫低头,喃喃自语:“不一样了。”

  第11章

  一连数天,黎珂都负了气,没有出现。

  黎箫整日整日地蜷在病chuáng上,抱着腿,沉静得犹如一尊jīng美的雕像,从侧面看上去,下巴尖到几乎有搁疼膝盖的错觉。他极少说话,让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打针做检查,连睫毛都不眨一下,乖巧到让人心疼。对江临风的拥抱、亲吻和爱抚并不拒绝,只是也没有多少回应,偶尔转过来的眼神空dòng得令人发慌,仿佛心神飘移在某个见不到的地方。江临风初时不以为意,但看到他的qíng形一天天颓靡下去,才发现黎珂一走,仿佛把黎箫的魂也给带去。自己实在低估了黎珂在黎箫心目中的地位。江临风对此非常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将黎珂这个障碍物踢开,看这qíng形,没准过不了两天,还得自己亲自吩咐人把他给找回来。

  江临风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快到了极限,从没有一个qíng人象黎箫这样让他烦心,看似柔弱温顺,乖乖顺着他安排好的路线往前走着。但实际上的感觉却象在云里雾里,完全摸不到这个人的心思。有时候他抱着黎箫温软的身体,却分明觉得怀里的人离自己非常远,此刻的亲昵感只是一种错觉,顷刻之间就要烟消云散。江临风是个行动主义者,行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抓住重点,一举击破,最有效地解决问题才是他的原则。站在病房外,看着黎箫虽美却没有什么生气的脸庞,他皱皱眉,眼睛里闪出冷冽的光,转身而出,边走边拿行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这天,乖乖吞下营养师搭配的午餐后,David就抱着一个纸袋,站在黎箫面前说:“黎先生,请换衣服。”

  黎箫没有问为什么,接过纸袋,拿出里面一套质地良好的白色休闲服,走到浴室内换上。这些天都是如此。David安排他的生活细节,他则毫无反抗,一一听从。这本是一身充满动感的时尚服饰,穿在他的身上,却平白无故多了几分飘逸轻灵之感。David看他走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黎先生果然穿得很好看。”

  黎箫露出这几日来经常出现的恍惚的微笑,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David微叹了口气,说:“黎先生,换上鞋子,我们出去走走。”

  黎箫依言穿上袜子,套上白色羊皮休闲鞋,跟David出了门。下了楼,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士已经停在门口,管家抢先一步,上去开了车门,说:“黎先生,请上车。”

  黎箫这才有些清醒的样子,说:“上车?这是去哪?”

  “黎先生到了就知道了。”

  “噢。”他不说,黎箫也失去了问下去的xing质。低头坐进车子,David也屈身坐在他旁边,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徐徐开出医院,上了环城高速,朝老城区开去。黎箫望着窗外,对着路旁不断倒退的树木发呆。他极少出医院,对这个城市也不熟,只知道车子不一会驶进本市著名的商业区,拐了一会,竟然开进了一大片幽静的社区。两旁的房子俱是独门小院的别墅模样,建筑年龄都是民国时期,风格上揉汇了南欧风格和中国骑楼建筑的jīng髓。黎箫眼睛有些发亮,这样的房子透露着古旧和宁馨,绝非当代如何豪华的别墅建筑可比。他入了迷,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像是一本旧到发huáng的书,沉淀着年月的厚重,令人qíng不自禁想要发掘其内涵。车子停在其中一栋小巧玲珑的房屋面前,刷了清漆的两扇铁门雕刻着简洁又不失雅致的花纹。David下了车,按了按门边老式的电铃,一个身着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气质娴雅的中年妇女开了门。见到下车的黎箫,眼前一亮,呆了呆,半响才回过神来,笑容可掬地说:“这就是黎箫吧,果然是,果然是水晶一样gān净漂亮的人啊,David,我原先听你说,还觉得你夸张,现在一见了本人,发现比你说的只好不差呢。”

  黎箫从来没这样接触过陌生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困惑地看看David,见他也不着介绍,只是含笑地看着自己,有些害羞,低下头嗫嚅地说:“你,你好。”

  “好,好,我好,你也好,”中年妇女胡乱应着,拉过了他,左看右看,越看越高兴,如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玩具一样,令黎箫更加局促。

  David咳嗽了一下,说:“黎先生,这是林玉芬女士,她是先生举足轻重的家人……”

  “哎呀,先生女士的一堆,我一听就头疼。小萧又不是外人,你就跟临风一样叫我林姑姑,知道了吗?”

  “林,林姑姑。”黎箫愣楞的叫了声。

  “好乖,真是,这么漂亮又这么乖,我看了都忍不住,难怪了。快进来,我们瞧瞧这里的房子,很有特色的地方呢。”

  她一迭连声地催促,拉了黎箫的手就把他带进去。入门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庭院,边上种了两棵凤凰树,想来年月已深,树gān都甚为硕大。树下摆了舒适的靠椅和茶几,不远处有个jīng巧的花房,地上堆了些盆栽植物,一个藤制的秋千静静地立在花房外面。林姑姑嘻嘻笑着说:“那里头的花都是刚送来没多久,我也忙,来不及侍弄,改天要好好种,宅子里头多点花花糙糙,也多点生气,对不对?”

  黎箫本不懂这些,胡乱地点点头。被林姑姑一拉,来到宅子正门的台阶前。那台阶显然年月已久,又值chūn季,螺旋纹路里早已铺上一层淡淡的青苔。整栋小楼外墙均用红褐色砖块砌成,属于典型的南欧风格,却偏偏装饰了中式厢房的窗户,彩色玻璃一阵湛湛生辉。楼分两层,二楼的椭圆型窗户下展开的,犹如贝壳一样jīng巧玲珑的欧式阳台,有一排钢丝圈出的漩涡状花纹,竟然是他在书上看到过的洛可可风格。黎箫惊叹了一声,这种在画册中才得以见到的小别墅,真正亲历其境,才发现那种迎面而来的典雅和幽深根本无法言喻。

  “怎么样,好看吧?”林姑姑问他。

  “嗯,很好看。”黎箫由衷地说。

  “进来吧,里面更好看。”林姑姑拉着黎箫的手,步入大门。入目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光滑的柚木地板,厚实而富有年月感的花缎包木边沙发,高高的,擦得噌亮的玻璃五斗柜,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鹅huáng的流苏,天花板上垂下的带有灯罩的老式吊灯。黎箫有些迷惑了,这样的客厅已经不是豪华可以形容,而是处处透露出一种上了年月的矜持和雅致,令他恍惚间,仿佛置身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时空。

  屋内有一男一女垂手站着,男的有些微胖,三十几岁上下;女的年纪很轻,带着乡下人的质朴和天真的神态,两人一见到黎箫的面容,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呆滞模样。“这是阿卢,”林姑姑指着男的说,“卢师傅是厨师,粤菜做得地道,是我特地从临风那个什么天水山庄要的,粥煲得好,这个最对你的了。小薇是我前几天亲自去劳务市场找的小保姆,放心,我替临风管了几十年的家,对做这一行的人一眼就能分出好坏来。这个女孩人老实,又勤快,我试了几天,还是蛮好的。”她细细地说,黎箫听得一头雾水,只巴眨着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姑姑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说:“行了,这一层就是厨房、工人房和会客室,累了没有?不累的话我们上二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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