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风呆了呆,黎箫冷冷将手从他的手掌下抽出,抱着手炉起身说:“江先生,喜欢本店就多坐会,周老师调的东西还好喝。但我们这小本经营,概不赊账,你走的时候,别忘了买单。”
他说完,径直走开,对一直担忧地看着他的周子璋笑笑说:“老师,我头疼,上去休息一下,店里就拜托你了。”
第36章
黎箫原本想偷偷看看江临风这回被自己气成什么样,他在二楼窗边,悄悄撩起窗帘的一角,见到江临风走出书吧,拉开那辆黑色宾士的车门,顿了一顿,抬头似有似无地望向二楼,锐利的视线几乎要穿透这层薄薄的窗帘。黎箫手一抖,忙缩了回去,隔了一小会,终究抵不住好奇心,又偷偷撩起窗帘看下去。江临风仍然站着,望向他的窗户,原该冷峻的脸上脸上却挂了一丝古怪的微笑,半响后,才钻进车子,一踩油门离开。
什么意思?被气傻了?笑得那么诡异想吓唬谁啊?黎箫撇撇嘴,恨恨地甩开撩起的窗帘。
头真的开始隐隐作痛,黎箫疲倦地揉揉太阳xué,这是,门上传来很有礼貌的敲击声,他抬头道:“老师,我没什么的,别担心我。”
来人果然是周子璋,他默默地走上前来,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按在黎箫的太阳xué上,边细细地帮他按摩,边笑着说:“我才不担心你呢,你刚刚那么神气,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现在怎么蔫了?斗志呢?”
黎箫白了白眼,随即笑出声来,他微闭上眼,享受周子璋灵活细致的指头为自己的服务,说:“人都跑了,还斗什么呀。哎哟,老师,轻点,嗯,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将来谁要嫁给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子璋的手指一颤,片刻又恢复了按摩动作,他轻轻地说:“黎箫,那个人,走的时候,没有拿走你给他的钱。”
“我想他也不会真拿,他那种人,死要面子,活该被气。”
“他也不是没拿,他把钱给了我。”
“呃?”黎箫睁开了眼睛。
周子璋微笑说:“他把钱给我,说要开一张月卡,以后每次来这消费划卡就行。”
“你给他办了?”黎箫紧张起来。
周子璋戏谑地看着他,说:“为什么不,我们小门小店的,可不能做把客人往外推的事。”
隔天下午,江临风就来了,来了也不做什么,只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热热的视线牢牢地盯在黎箫身上,看得黎箫心烦意乱,心神不宁,恨不得扑过去拿胶布缠住他的眼眶。周子璋见他满脸不高兴,便离了吧台,替他过去招呼江临风,说不上两句,又折了回来。
“他要你过去。”周子璋笑笑说。
“神经病,喝个东西那么多讲究。”黎箫低声骂了起来。
“没有你,人家也不会来咱们这种小地方啊。”周子璋回答。
“我不去。”黎箫赌气,转过身去。
周子璋轻轻一笑,忽然从后面环住了黎箫,以一种相当暧昧的姿势将黎箫抱入怀中。黎箫吓了一跳,回头说:“周,周老师,你,你gān什么?”
“别动,你不是想气他吗?相信我,这个方式最有效。”周子璋低头极为亲热地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处。
黎箫放松了下来,任他抱着,一会后,周子璋说:“现在你可以过去了,我担保,他没法刺激你,因为他已经被你刺激得七窍冒烟。”
黎箫噗嗤笑了出来,周子璋松开他,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对qíng侣,一个闹点小脾气,一个温柔宠溺地上去哄,好容易哄过来了,小qíng人相似一笑,和好如初。江临风微眯着眼,拳头在桌子下紧攥,呼吸变粗,全身都冒出凛冽的寒气,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上前将两人拉开顺便揍人的冲动。他瞪着黎箫走过来,漫不经心地拿着点单问:“江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江临风再也忍不住,一把攥住他的手,咬牙问:“黎箫,你有种,那个人是你什么人?你竟然敢跟人大庭广众,打qíng骂俏,你当我是死的吗?”
黎箫眼神冷漠地看他说:“江先生,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就像你跟谁在一起是你的事一样,我们互不gān涉不是挺好。请别在这找事,报警的话,我们无所谓,您的面子可不好看。”
“我绝不允许!”
“这就奇怪了,”黎箫冷笑说:“你左拥右抱,成天上娱乐版,倒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我爱和谁在一块,还用你批准?”
江临风盯着黎箫,半天不说话。他往日积威犹在,眼神又象在冒火一样令人畏惧,黎箫就算不看他,心里也有些发毛。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忽然听到一阵低笑声。黎箫诧异地抬头,只见前一刻还恨得牙痒痒,几乎要扑过来吃了他的男人,这一秒却嗬嗬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笑话一样,笑得肩膀耸动,毫无形象。
黎箫被他笑到莫名其妙,不禁发怒,斥道:“笑什么笑,我找男朋友很好笑吗?”
江临风乘他不备,一把将他拉过来,黎箫收势不住,直直扑到他怀里。江临风抱住他,似乎很愉悦地说:“差点被你气糊涂了,别人还难说,就那个男人,和你,绝无可能。”
“为,为什么不可能?老师比你好看一百倍,温柔一百倍,懂的又多,人又好,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黎箫恼羞成怒,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因为,如果他真是你的谁,他绝不会坐看你这样过来还没有反应,而且,”江临风按住他,凑近了黎箫的耳廓,暧昧地低声说:“你那个老师,和你一样。”
“呃?什么意思?”黎箫傻傻地问。
“不能,跟你说。”
他发傻的样子配上傻气的黑框眼镜,可爱到不得了。江临风飞快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等黎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得逞,正开心地冲他笑。黎箫又窘又怒,一把推开他站好了,把餐牌用力摔他面前骂道:“再做一次我就拿开水泼你,要喝什么,快说。”
江临风很是高兴,说:“宝贝,有什么好的,你看着办吧。”
“行啊,”黎箫眼珠子一转,说:“本人特制的意大利咖啡,150一杯,喝吗?”
“荣幸之至。”江临风微笑颔首。
黎箫翩然而去,过了好半天,果真托着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闻着也是一阵醇厚的咖啡香。江临风未尝先点了头,仅从味道,就可判断咖啡豆纯正,煮法确实有讲究。黎箫将杯子轻巧放在他面前,脸上带了令他目眩神迷的甜笑说:“临风,快试试看,这可是我亲手磨的咖啡豆,亲手煮的哦。”
他这句“临风”叫得缠绵动人,令江临风不由想起那夜chuáng第之间,激qíng之时那一声声销魂的呻吟,他濒临高cháo之时一声声魅惑的回应。江临风qíng不自禁,端起杯子。闻起来那么香浓的咖啡,一入口江临风却差点要吐出来。这都是什么味啊,极咸极甜,咸到发苦,甜到想吐,两种极端的东西糅合在一起,江临风一尝之下,一张表现柔qíng万种的脸,霎时间皱了起来,怎么看怎么滑稽。
“哈哈哈哈……”黎箫大笑了起来,江大总裁吃瘪,这真是多少年都难见一回。他初时还拿托盘装模作样挡脸,笑到后来,腰都直不起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揉着肚子,还“呵呵”笑个不停。
江临风目不转睛地看着黎箫,忽然说:“原来逗你大笑就这么简单,原来只要我喝这种东西,你就会这么开心。”在黎箫有些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端起面前那杯加料的“咖啡”,闭着眼,皱紧眉头,“咕噜咕噜”地把整杯东西咽下肚去。
黎箫的笑声停止了,他吃惊地,愣愣地目睹江临风将这杯难以下咽的东西照单全收喝下去,再也笑不出来,也说不出什么。片刻之后,对上江临风宠溺而纵容的眼神,黎箫脸色沉下来,冷冷说:“150块,别忘了买单。”说完,径直转身离去。
江临风苦笑了一下,垂下头,别说,这杯不知被宝贝加了多少勺糖和盐的东西,喝进胃里还真是难受,喉咙此刻都充满古怪的甜腻感。“啪”的一声,一杯白开水被重重放在桌子上,他一抬头,正看到黎箫没好气的脸。
“宝贝,”江临风笑了,趁机抓住黎箫的手:“谢谢你。”
“谢什么,白开水,15块。”黎箫甩开他的手,又转身“蹬蹬”地走开。
至此,江临风每日必定来“小可”书吧报到,每次报到必定会带点小礼物。他现在送东西花了巧心思,有时候是一套瑞士手工水晶饰品,有时候是一只日本的陶瓷招财猫,有时候是一把jīng细难觅的蒸馏咖啡壶,有时候是正宗的南美或西亚咖啡豆,有时候则是一盏古旧的装饰用的尼泊尔纸灯。看起来全都不是很昂贵,却全都不是轻易能买得到的东西,每每能让周子璋眼前一亮。黎箫就算心里不甘愿,见东西入了周老师的眼,也不好反驳退回去给人家。
江临风通常中午以后来,一直呆到华灯初上才离去。他来了也不骚扰黎箫,只是静静地坐那,偶尔用笔记本电脑处理自己的事qíng,多数时候和店里的客人一样拿本什么书看看。哪怕黎箫将自己这辈子没做过的恶作剧全冲着他使了个遍,江临风也不恼,只微笑地看黎箫诡计得逞后兴奋的眼。黎箫初时还觉得捉弄江临风,有些许快感,这个男人令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这点小惩罚算什么?可他天xing中的恶劣因子有限,用来用去,也不过是那几招,人家不烦,他自己先觉得没意思了。而且江临风一付甘之如饴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睛总是柔qíng似水,带着浓浓的宠溺,仿佛看一个淘气的孩子,让黎箫忍不住疑心他是不是为了讨自己欢心才假装上当。
店里的人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周子璋现在看到江临风,会像看到所有熟客一样给予一个亲切的微笑,会记得他的偏好,烘烤了小点心,也会免费赠送他品尝。江临风对这个和煦如风的男子,竟然也没了最初的敌意,有一次甚至还当面感谢他这段时间照应黎箫良多。周子璋客气了几句,两人对话好像幼儿园的老师与家长,jiāo换了关于黎箫小朋友的若gān表现和看法,把彻底晾在一旁的黎箫气得牙痒痒的。
黎珂的态度也很奇怪,在店里看到江临风的那一瞬间,确实呆了一下,两人视线犹如霹雳火线一样针锋相对了一番。可片刻之后,黎珂就掉头,宛如没见到这个人一样,径直与黎箫他们打过招呼上楼去。江临风也没事人似的低头继续看他自己的电脑,倒让一旁的忐忑不安的黎箫惊诧不已。江临风回去后,黎箫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自己期期艾艾地到黎珂面前坦白jiāo代。他张了嘴,却不知怎么开口,自己和江临风现在算怎么回事,其实他也弄不清楚。要说有关系吧,自己分明拒绝了江临风复合的要求;要说没关系吧,先前那次一夜qíng又该怎么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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