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箫一口气说完,尤自气得胸口起伏,江临风一边手按在他背部抚慰他,一边深深地看着他,浓墨般的眼睛里翻滚着未知的qíng绪。
林正浩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发抖,失神地问:“他,他受过伤,怎么,怎么会这样……”
黎箫眉头一皱,正想再骂眼前这个男人,江临风一把按住了他,悄悄说:“箫箫,别激动,骂人的话先这样吧,接下来jiāo给我。”
黎箫看了他一样,终于不qíng不愿地闭了嘴,闷闷靠回靠垫。江临风微微一笑,对林正浩说:“林总,我家箫箫就是孩子脾气,认定周子璋是好人,一心护着他,对您失敬了,您别往心里去。不过他的话虽然难听,可有些意思在里边。男人嘛,尤其是咱们这样的,身边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即便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也不大放得下架子身份去对待,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误会。不过,我倒觉得,反正事qíng已经做了,与其后悔,还不如寻思怎么补救,不要错上加错才好,您说呢?”
林正浩还停留在周子璋曾受过重伤的惊愕与悔恨中,此时茫然地问:“补救,怎么补救?我要怎么做,子璋才会肯见我?”
“很简单啊,您别再gān招周子璋恨的事了。您看,周子璋好不容易在这里重新振作,还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欢,您现在突然以收回这里的房子来要挟他,不是把你们之间最后一点qíng份都消耗gān净吗?您纵横商海,表现出来的雄才伟略那都是鄙人佩服的,怎么到了这qíng场上,倒会gān这种损人不利己,明摆着亏本的买卖呢?”
林正浩眼睛里亮起一簇火,放下咖啡杯说:“好,我把这送给他都行,只有他见我。”
“周老师不会见你的。”黎箫大声说。
“那么,我就把这改装成办公室、仓库、店铺,哪怕什么都不做,放着发霉都行。”林正浩微微笑着,语气坚定地说。
黎箫气红了脸,正要开口,却听到楼梯处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咳声。黎箫感觉站起来跑了过去,喊道:“周老师,你别下来,这个事我会处理好的。”
林正浩浑身一震,只见楼梯上一个匀称优雅的身影静静站着,一身漆黑的高领毛衣,一条普蓝的水墨牛仔裤,眉目如画,淡到无色的薄唇紧抿,眼睛深邃黝黑如两口深井,脸色苍白如初chūn艳阳下随时会消融的冰雪,不是日夜思念的周子璋,又是哪个?
“子璋,你,你终于是肯见我了。”林正浩狂喜,三步做两步抢上前。
周子璋条件反she地后退了一步,疲倦地闭了闭眼,声音低弱地说:“林正浩,这么多年,你也只剩下威bī利诱了。”
“周老师,别担心,我们不用怕他的--”黎箫急切地扶住周子璋的身体,感觉他摇摇yù坠,似乎qiáng撑jīng神在说话。
“没关系的,对不起,累你担心了。”周子璋冲黎箫微微一笑,笑容美丽惨淡如将凋之花,他伸手轻轻抚摸了黎箫的头发,说:“乖,我想和这位林正浩先生单独谈谈,你去那边陪陪江先生好吗?”
“可是,可是--”
“我没事的,”周子璋柔和地说:“我想了一整天,有些事,避开是没有用的,还是尽早说清楚好了。”
黎箫还是很担忧,挪不过周子璋,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江临风身边坐下,眼睁睁单独留下周子璋跟那个危险的男人呆在楼梯处。
“别担心了,箫箫,我们这不是看着他们吗?林正浩不敢当众对他怎么样的。”江临风拉过黎箫的手,安慰说。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呢?”黎箫没耐xing起来,抽回自己的手,义正言辞说:“临风,我们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好不好?”
江临风叹了一口气,说:“好,听你的。”
看了一会,那两人仍然站在楼梯处,周子璋神色疲惫,脸色仿佛越发苍白,只一个劲摇头。林正浩qíng绪激动,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这个人真是的。没看见周老师病成那样了吗?怎么还让他站着。”黎箫嘀嘀咕咕。
江临风此刻恨不得把他的头板过来,却不敢这么做,只能陪笑说:“大概周子璋不打算跟他长谈吧。”
“也是,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瞧他那付德xing,准是在说什么我爱你啊,没有你我不行啊,只要你回来什么都好商量啊。呸,哄小孩吗。自己幼稚,还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幼稚,风gān的馒头还弥补不了裂纹呢,心伤了,他说愈合就愈合啊,这人真是有病,还是上帝狂想症。”黎箫继续满脸鄙夷,嘀嘀咕咕。
江临风一旁听着,脸上不觉布满黑线。他清清嗓子,悄悄靠近黎箫,将他围在自己胸膛与沙发之间,问:“箫箫,你理解的爱是什么?”
“一粥一饭,一生一世,一对一双。”黎箫眼睛瞟着周子璋他们,随口说着。
“就这么简单吗?”江临风问。
“这怎么会简单。”黎箫横了他一眼,说:“比如林正浩,让他公开宣称自己找了个同xing爱人,而且还是终身固定伴侣,他敢吗?比如你,让你跟凡夫凡妇一样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柴米油盐,还不能打野食,不能跟小明星玩暧昧,你坚持得了吗?”
“箫箫,说半天,你其实就是介意我这两年有其他qíng人对不对?”
黎箫推了他一把,说:“别靠那么近,我才懒得管你有多少小qíng人,你贵族老爷的生活,与我何gān?我只管开店煮咖啡看书收钱,过我的平民日子。”
江临风笑了,说:“箫箫,你不知道,这两年没有你,我日子过得有多苦。不错,我是找了其他人,可跟他们上chuáng,叫的却是你的名字。我才发现,离开你并不能忘记你,反而越来越想你,想到我的心都疼了,我……”
“别说了,求你,我知道你现任女友是演员,求你别张嘴就来这种恶俗电视剧的对白好不好?你不嫌难受我还替你脸红呢。”
江临风说:“箫箫,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女友。我跟娱乐圈的女人混,不过因为大家都熟知游戏规则,等价jiāo换而已。你完全不用介意,你忘了吗,我以前就说过,我江临风只要你黎箫一个,也只会有你一个,回到我身边吧,这个诺言会一直生效的。”
黎箫大怒,推开江临风说:“我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回到你身边,你的新qíng人吗?还是跟从前一样,做你众多金屋藏娇中的一个,乖乖等着你来临幸?江临风,你以为我黎箫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江临风,我看你也病得不轻,你跟那个什么林正浩一样,都得了自以为自己是上帝的臭毛病!”
江临风脸色铁青,眼眸里涌现出怒火,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林正浩一阵惊呼“子璋,子璋,你怎么了?子璋,你别吓唬我--”
黎箫跳了起来,立即冲了过去,正见到林正浩抱着倒在他怀里的周子璋,满脸焦灼地呼唤着。周子璋面白如纸,昏迷不醒,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阵风chuī来就可卷去的纸人。
“周老师,你对他做了什么?大坏蛋,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晕倒,放开他,周老师--”
黎箫扑了上去,急得眼眶含泪,本能回头望向江临风,眼里都是求助的意思。
江临风心里一软,暗忖真是不知前世欠了这个小家伙什么,刚刚一片真心才被他毫不留qíng地唾弃践踏,一转眼,还得过去帮他收拾这种烂摊子。他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周子璋的额头说:“他发烧了,估计感冒加重,送医院吧。”
林正浩关心则乱,被他一语点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120,叫了救护车。三人各怀心事地等了一会,救护车终于到来,周子璋像毫无知觉的木偶一般被搬上担架,抬上救护车,黎箫跟了上去。林正浩此时也回复了理智,脸色不太好看地走向自己的凯迪拉克,江临风截住了他,说:“坐我的车吧,你对这的路也不熟。”
林正浩略一沉吟,点点头,跟他钻进了他的黑色宾士。两人今天均受到心爱的人重大的打击,心qíng低落,看着前路各自想辙。片刻之后,江临风打破了沉默说:“林总,周子璋外柔内刚,不好对付吧?”
林正浩冷哼一声,说:“江总,你家宝贝指桑骂槐的本事一流,恐怕你也如坐针毡吧?”
江临风笑了笑,说:“所以,我们合作的项目,或许可以实现跨领域嘛。”
林正浩闻言,也笑了笑说:“正合我意,信息共享,平台共享,实现双赢,这也是符合我们企业一贯的合作jīng神嘛。”
江临风说:“信息网络与平台建设,好像我方都要比贵方占天时地利,这种合作,哪里是双赢,分明就是独赢。”
林正浩微眯了眼,问:“你待如何?”
江临风嘴角勾起,继续说:“周子璋看来近期也不会离开G市,您看您远在S市,这长别离的好像不是很好。如果说咱们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顺利开启,贵公司必定要在这里设立分部,到时候您不就可以公私两不误不是,咱们的合同……”
“2%。”林正浩打断他。
“10%。”
“5%,不能再多了。我回去董事会也不好jiāo代。”
“一人退一步好了,8%怎样?”
“6%,江总,这可是长期合作。”
江临风加深笑容,道:“成jiāo。”
如江临风所料,黎箫根本就忘了来医院还得带钱这种必备东西,他只会束手无策地gān着急,掩盖容貌用的黑框大眼镜在忙乱中也不知丢哪去了,顶着那张美到无法令人不侧目的脸坐在急救室外发愣。见到随后赶来的江临风,再也没有先前振振有辞,兴师问罪的模样,嘴唇一扁,美眸里含了一汪委屈的泪水。江临风见状,心里早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认命上前,将他一把揽入怀中。黎箫抓住他的袖子,把头埋入他的衣襟,如迷路的小孩好容易找回家长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正浩见他这样,直吓得手脚冰凉,以为周子璋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疾,待听清黎箫边哭边说的是:“医生说,周老师再晚来一点,就会转为肺炎了,呜呜,怎么办啊……”才心底一松,长吁出口气。看到缩在江临风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黎箫,冷哼了一声,望着急诊室拉上的白布幔,又长叹了一声。
江临风冷冷地横了林正浩一眼,低头柔声安慰怀里的黎箫,好不容易,才让他渐渐止住了哭泣。黎箫先前被周子璋昏迷不醒的模样吓到,再加上感同身受,哭得有些过火,这时候qíng绪平静下来,仍把脸埋在江临风怀里,不好意思抬头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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