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莱拉法官希望能空出时间来,他犹豫着做了个小小的动作:他看了看表,有点漫不经心。真是讨人厌,能怎么办呢,他站在比卡米尔高两级的地方,看着卡米尔,他确实犹豫了,以这种方式逃避并不是他的风格。他不是对范霍文警官让步,而是对职业的审慎。
“我过会儿叫您,警官。早上的时候……”
卡米尔合起了手,谢谢。佩莱拉法官点点头,没问题。
卡米尔知道,这次会面是最后一线生机。在勒冈的友谊及支持和法官的足够欢迎的态度之间,他还有点希望逃过大难。他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法官能清楚地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同时还有好奇心。这不必隐瞒。这两天,从别人口中说出的发生在范霍文身上的事情,好像已经奇怪到使人想极力凑近观察一番,好有一点头绪。
“谢谢。”卡米尔说。
这个词说出来,像承认,也像请求。佩莱拉向他致意,然后又显得为难,便转过身离开了。
她猛然抬起头。他不再开枪了,他在哪儿?
房子的后部,下面浴室的窗子还开着。可能对一整个身体来说这扇窗太小了,钻不进来,但这毕竟是个开口,而有了这开口,谁也不知道他能办到什么。
没有考虑所冒的风险,安妮不假思索地冲向可能有埋伏的大玻璃窗。她下了楼梯,跳下最后一级,左转,没有摔倒。
当她来到洗衣房的时候,他就在她的面前,在窗子的另一边。
他的笑容被窗户框着,像是一幅风俗画。他把手伸过窗子的开口。手臂尽头持着一把指向她的方向的手枪,带着消音器。枪口长得可怕。
他一看见她,就开枪了。
法官一离开,卡米尔就下了楼梯。在露台,路易出现了,英俊得像个明星,外套是克里斯汀·拉克鲁瓦的,带着精致条纹的衬衫是萨维尔豪斯的,鞋子来自弗兹尔利。
“我等会儿再找你,路易,不好意思……”
一个小手势,我等着您,慢慢来。他让了让路,他会再回来。这个家伙是低调的化身。
卡米尔进到他的办公室里,把外套丢在椅子上,一边查找并拨通威尔蒂格·施文戴尔总部的电话,一边看着表,九点一刻。有人接听了。
“请找安妮·弗莱斯提尔。”
“请稍等,”接线员说道,“我查查看。”
呼吸。手掌放松了些,他简直要松一口气。
“不好意思……您要找哪位?”年轻的女士问道,“我很抱歉(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在希望对方能理解),我是临时代班的……”
卡米尔吞了口口水。虎口重新像拧紧的螺丝一般握住,而痛苦则漫向了全身,焦虑快速涌上来……
“安妮·弗莱斯提尔。”卡米尔说。
“她在哪个部门工作呢?”
“呃……管控部门,或者差不多这类的。”
“对不起,我没有在名录上找到她……请先别挂断,我将您转接给别人……”
卡米尔感到肩膀沉下来了。一个女人接听了,可能就是那个安妮提过的“难缠的女人”。不,不是她,因为她说她不知道安妮·弗莱斯提尔是谁,谁也不知道这是谁,得再找找。“您确定是这个名字吗?我可以将您再转接给别人,您是为了什么打来的呢?”
卡米尔挂断了。
他喉咙很干,需要喝杯水,快没时间了。他的双手在抖。
他的密码。
灵机一动,他转向他的职业的搜索网络:“安妮·弗莱斯提尔”。数不胜数的结果。精确点:“安妮·弗莱斯提尔,出生于……”
他能回忆起来她的出生年月。他们在三月初相遇,而三周后,当他得知那天是她的生日时,他请她到内奈斯餐厅去。他没时间买礼物,只是发出了邀请。安妮笑着说,对生日来说,一顿饭就很不错。她喜欢餐后甜点。他在餐巾上给她画了肖像并送给了她。他没有对这幅画特别做出评论,但他对这幅肖像很满意,觉得它很有创意,同时又很准确。他们的确有过一段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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